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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啷”一聲,晏泊手裡的叉子掉在了桌麵上。
老天爺,他沒聽錯吧。
結婚?
他,和紀雪城?
她沒開玩笑?
數個疑問在腦海裡交錯閃現,晏泊的思考力停滯了很久,像卡在斷網邊緣的手機,信號隻剩可憐的最後一格。
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現出兩人過往的一些瑣碎。
走馬燈似的,不循時間軸,毫無章法。
他清晰記得,兩人情意最篤時,自己有過這個念頭。
晏泊的表情藏不住事,麵色隨著思想異彩紛呈,儘收紀雪城眼底。
“你不願意?”她問。
“不不不不不,不是不願意!”他立時就反駁。
脫口而出之後,他才後知後覺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著急忙慌地給自己找補:“你總要給人一點反應時間啊……這太突然了……”
紀雪城放下了餐具,正色道:“我知道。但我還要補充一點。”
“我說的結婚,你可以理解為商業聯姻。也就是說,隻有名,沒有實。”
晏泊愣住。
“所以現在,我再問你一次。這樣的結婚,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她很少重複問話,但眼下的情況,卻使她不得不儘可能不厭其煩地多次確認。
免得以後旁生枝節。
聽完她的問題,晏泊的第一反應竟然是——
這句話不該出現在路邊的餐廳。
而是教堂。
他明白紀雪城的意思。
那種婚姻在他認識的人裡有很多,夫妻雙方明麵上相敬如賓,實際上各玩各的,礙於利益捆綁緊密,輕易不離婚。
說起來倒也穩定。
隻是他從沒想過,這樣的事情,有一天也可能發生在他自己身上。
另一方還是紀雪城。
他一天也沒忘的人。
隨餐品贈送的冰飲已經被擱置了許久,碎冰浮在液體表麵,“咯吱”一聲輕微的脆響,便融化殆儘,與甜膩的飲料合為一體。
音樂還在放。
激烈的探戈,提琴的曲調狂放,韻律卻纏綿。
此時明明應該跳舞。
“我……”
晏泊感到自己的掌心發燙,喉結一滾,話語衝破桎梏。
“我願意。”
——他的回答才更像宣誓。
紀雪城點點頭,剛要說話,又被他打斷:“可是我想要一個理由。”
順理成章的要求。
紀雪城垂下眼眸,無數個念頭在流轉。
理由可太多了。
為了紀文康的商業版圖,為了股市上的漂亮曲線。
還有。
為了她今後在嘉泰的前途,為了金錢,為了權力,為了告訴紀文康:她是一個很有助益的、聽話的孩子。
紀文康說得不錯。
大好的機會擺在麵前,沒有白白錯過的道理。他要看她的真心,那她就整個剖出來雙手奉上。
隻要能得到想要的。
她輕聲說:“你就當是為了我吧。”
晏泊聽得半懂。
他不覺得紀雪城的結婚邀請完全出自她本意。
但她說了一句——“為了她”。
晏泊知道,自己可以為了這句話去做任何事情。
“有人逼你嗎?”趁著這會兒理智還沒完全向情感投降,他追問。
紀雪城搖頭:“沒有。”
他躊躇良久,無暇去顧及胃裡空空。
“我得先告訴家裡。”
“下周能領證嗎?”
兩句話同時碰在空中,火花交錯,閃得晏泊當即一個激靈。
“你這麼著急?”他難以置信,“就算隻做表麵功夫,也是要時間準備的啊。”
紀雪城很坦白:“因為我不想辦婚禮,太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晏泊下意識地重複,“這輩子就一次的儀式,怎麼會浪費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