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前兩日夜裡黛玉險些出事,一等將軍府的人出門入府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連一慣跳脫的林家公子林瑾都安靜不少,晚課放學後徑直回府,拒了同窗一起去吃夜食的邀請。
今早囚車進城,林瑾聽到消息去學府管事先生哪兒問了情況,確認後登記了去觀堂學習,回將軍府帶著悶了幾天的阿姐出門透透氣,看看那日那歹人的下場。
整場判決毫無尿點,充滿了能寫進論文的乾貨,尤其是最後的金九齡,完全可以作為一個重點深入挖掘的對象來升華文章主題。
隻是林瑾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麼大的案子,除為首的女人之外居然全部當堂處決,他不得不蒙住阿姐的眼睛把她帶到附近,讓她能看見聽見判決,又不會被裡麵的場景嚇到。
閉堂後,他對著阿姐連連告罪,又央著她陪自己逛逛,想把此事帶過去。
林黛玉冷笑:“既你看得得,我就看不得?我就合該被遮著眼睛什麼都不叫我知道!”
林黛玉母親出生大家,極善文,父親探花出生,頗受重用,她自幼父母寵愛,舉人開蒙,父母更是將她當男兒悉心教養,才學敏思更勝男子。她過目不忘,見事一針見血,文采出眾,滿腹經綸,極驕傲的一個人,自花朝節那日醒來,抱著滿篇血淚的詩本子泣不成聲。
她把詩本子鎖進箱子裡,隻無人時才偷偷拿出來看。早晨出了院子,見到父親母親和本來早夭的幼弟,又紅了眼睛。
究竟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本來應該是那樣恣意任性的少女,卻怎麼也抹不去刻進骨子的小心謹慎敏感多思。直至今日才慢慢放下那不知是夢是真的前塵往事。
前些夜裡被公孫大娘害,險些害死母親弟弟,時時自責,夜裡又被“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夢魘纏身,若不是阿瑾今日帶來了那惡人被捕的消息,隻怕要累出病來。
“阿姐,那場麵極駭
人,若非要回去交文章,我都要看不下去了,真的!”
“既死的是惡人,又是罪有應得,有什麼好怕的,惡人被斬了,無人會再被她們所害,我自是拍手稱好,又怎會被駭住?”黛玉向大堂走了過去,林瑾忙跟著。
堂內已經有人開始清掃了,黛玉強撐著看了一眼,這幾日她被險些害死家人這件事壓得胸口喘不上氣,又是敏感多思的性子,直到現在,才確定家人無憂,鬆了口氣。
哭聲入耳,周圍圍著不願走的,多是不幸的受害者的親眷,黛玉又思及自己居於內院,縱是出門也時時有人明裡暗裡相護,百姓卻隻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得度日,唯恐哪日不幸被卷入江湖人的鬥爭,又或遇上喜殺人的瘋子,長歎了口氣。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楊少俠!!”林瑾忽然揚聲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