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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是個傳奇,有關她的故事裡充滿了流言。
很早我就認同了一個觀點,叫做出名要趁早。以至於高中寫那篇題為“晚熟”的議論文的時候,一直覺得很違心。
天才兩個字說的是她,卻纏住了我。
【2027年,書展,俞夢】
“是夜,晚唐般的月色……”
“子瑉看起來不像個十八歲的男孩子。細細地看,這五官更適合長在一個女孩子的臉上。他說那是他小時被奶媽用乳汁洗過全身的緣故。小粉撲子臉上一雙塗了漆墨一般的眉毛,真有幾分‘洋金華’的味道。”
托林叔叔的福,她七歲開始在當地的少兒報刊上發表小詩。從“荼白色的月亮”開始,向許多詩歌和散文小說延展開去。
俞夢房間裡有一個小書架,最上麵整整兩排,放著的都是俞夢從小發表過作品的雜誌和期刊。
她用“榆林夕”這個名字發表作品,這源自她小時候做的一個夢,意為在一片榆林旁邊把夢拆解。拆解之後是文學,而文學就是這樣誕生的神跡。
對,隻有幾歲大的俞夢還不知道自己是“鞋廠公主”的時候,能高深莫測地跟同伴說文學是什麼,說張愛玲是誰。
因是彼時的因,小學時彆人還在看兒童讀物的時候,俞夢已經在看張愛玲了。《傳奇》裡的故事她看了不下二十遍,對這個天才女作家的喜歡一發不可收拾。
英國文論家威廉·凱恩說過:“寫作是從模仿開始的。”如果站在文學理論的角度上來看,俞夢的寫作是從模仿張愛玲開始的。幼年的她就輕鬆地觀察出了張愛玲的一些寫作特點。
所以之後她看月亮離不開悲涼,看花草要剝落層層顏色。萬事萬物旋進迢迢銀河,在裡麵瓦解、分裂又重構成一個個紛繁複雜的詞塊,釀成一點指尖血,又落在她的筆頭。
在沒有意識到之前,那個穿著赭紅色旗袍的女人就在她身上種好了果。
小小的她跟著爸爸來走於一個個飯局和聚會,認識了很多安川當地的文學刊物編輯、電視台記者和導演。在她低眉羞澀地拿出自己新寫的東西時,總有對俞鳴說“你女兒真是個天才”。
而林叔叔和父親,會誇自己是“小張愛玲”。
俞夢近乎貪婪地看書和寫作,像嬰兒本能地吮吸母親的奶汁。愛玲全集她很早就看完了,她刻意去尋自己與她的相似——
無論是文字,還是自己的身世。她對她筆下的蒼涼人物有近乎狂熱的癡迷,甚至期盼命運對她的殘缺。她甚至想過,斯人十九歲寫“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麵爬滿了蚤子”,那麼她的十九歲呢?
寫出像張愛玲那樣的文章,要有林黛玉的才情與任性,少不了交織在一起的矛盾的自滿、自負和自卑,還要毛姆的通透,有能夠旁觀人事的審慎冷漠。
總有人說她刻薄,她卻覺得是他們不懂她的蒼涼。
俞夢從那麼小不點兒長到十來歲,一直覺得自己很懂張愛玲。因而把這字裡行間生出親切感,以為是天才對天才的惺惺相惜。月亮有盈缺的變化,而她的歡喜仰慕一直停留在十五的晚上,月亮圓得像玉盤。
她也好安享“天才”的桂冠,一如希臘神話裡的達芙妮姿態嫋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