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液體是致幻劑，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一定是這樣。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周銳站在陳辰麵前再次發問。
陳辰抬眼盯著她，冷哼一聲，再次扯出一抹僵硬的輕笑：“你猜？”
她本來隻是故意反問想嗆周銳一下，沒想到周銳竟然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猜想你看到了真理。”
“你該去評選年度最佳謎語人或者喜劇人，我擔保你兩項都能獲獎。”
周銳一貫沒有搭理陳辰的鬥嘴，機械眼中的紅光始終定定瞄著陳辰的雙眼，“你吸收的特殊屬性73物質被稱為時間聖石。在所有特殊屬性中，隻有你的這一個讓我感到困惑。時間客觀存在，隻可能向前，絕無可能向後。你在死亡的瞬間活了過來，這個過程並非是‘身體的時間回到了過去’，而是‘導致你死亡的原因逆轉’，隻有這樣解釋才符合自然規律。”
陳辰的額角不由自主地滑落一滴冷汗。
周銳又繼續說道：“逆轉因果，這並非我們所在的三維時空能夠做到的事。也就是說，你的存活，是這個世界存在更高等秩序的直接證據。出於對高等秩序的尊重，我要再詢問一次，請回答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冷汗自陳辰的太陽穴劃過，淌過臉頰，順著下頜滴落。
她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看到的景象到底是什麼，但直覺告訴她，決不能讓機械生命得知。
那時，人類可能真的會迎來萬劫不複的末日。
周銳等了片刻，見陳辰死不開口，耐心終於耗儘：“既然你不願意做有尊嚴地選擇，那我隻好替你選擇。”
話音落下，另一個機械衛兵捧著一隻小一些的金屬箱上前。
周銳用她修長的合金手指輕叩幾下打開金屬箱的按壓鎖，這是機械生命研發的隻有機械能打開的特定鎖，開鎖條件十分嚴苛，必須在解碼位置以完全相同的力量與節奏進行按壓開鎖，否則的話箱子內的自爆裝置就會立刻啟動。
箱子打開，露出內部一枚架在金屬板上的黑色三角錐。
三角錐在接觸到周銳的手指時，像是“活”了過來一樣，通體亮起發著白光的細密紋路。
“你要給她裝什麼東西？”鐵玫瑰警惕地問。
她見過這些紋路，周銳用來喚醒麗麗時植入她腦內的就是帶有類似紋路的芯片。
“不用緊張，這隻是一個讓我能時刻掌控她生命裝態的小裝置。”周銳說著，拿著三角錐，將尖端對準陳辰的胸口，推動著底部往胸腔裡刺進去。
“周銳！你夠了！你要殺她不如乾脆點，就算要問什麼也大可不必用這種方法！這樣折磨人未免太過殘忍！”
鐵玫瑰大吼著想要製止周銳的暴行，可她才移動一步，麗麗的脖頸邊已經被螳螂刀抵著劃出了一道細長的血痕。
鐵玫瑰不敢再動，隻能撇過頭，不忍親眼目睹這場酷刑。
陳辰對穿胸的疼痛早已不陌生，但那些都是迅速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至少沒有一個凶手是將刀刺進她身體裡後再刻意去攪動血肉的。
陳辰忍著胸口被硬生生鑿開的劇痛，十指深深掐進掌心裡，鮮血順著指縫像流水一樣往外湧，她額角的青筋都暴了起來，但硬是沒有發出過一個音節。
三角錐終於完全塞進了陳辰的心臟。
周銳隨即拿出微型燈，在陳辰奄奄一息時往她的胸口照射一陣，被硬生生鑿開的血肉當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傷口很快不再流血，陳辰雖然因為失血感覺到渾身無力，但沒有因為心臟被刺穿而死去。
她感覺這個三角錐就像是長在了她的身體裡，甚至在迎合著她的心臟跳動，像是成為了她的一部分似的。
周銳手一揮，三角錐上的白色紋路亮起，陳辰的身體立刻像過了電一樣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她的思考能力都被這一電切斷了，麻木地眼看著周銳從箱子底部拿出一塊金屬板向她走來。
“隻要帶上它，我就能時刻解讀你的思維。用來從你這樣的人類身上獲取信息真是快捷了很多。感謝科技。”
陳辰渾身僵硬，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周銳拿著那塊金屬板回到她麵前，頭頂被硬物箍住，一股涼意傳遍四肢……
陳辰抬眼，越過周銳的肩膀，正好對上鐵玫瑰看向她的眼眸。
兩雙眼眸隔著黑暗，在這一刻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複雜的信息。
突然，鐵玫瑰的左機械臂倏地伸出，一把捏住挾持麗麗的那名改造人，將他扔飛出數十米遠！
她爆發出一聲渾厚有力的重喝，合金雙腿在地上使出全力猛然一蹬，取代了右手的大型鑽頭飛速旋轉起來，延伸出近兩米的長度，帶著她全身的衝勁直直捅搗向周銳！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一閃。
“嗤-”
一聲混合著穿透血肉與機體的聲響。
鐵玫瑰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的女孩，喉嚨間發出一聲遏製不住的絕望哭喊。
“麗麗！！！”
鐵玫瑰的合金鑽頭破壞力極強，同時穿透了兩個人與一具機體。
她的視線慌亂地在麗麗與巨鑽之間遊移，麗麗的腹部幾乎完全成了空洞，但她眼神呆滯向前，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也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生死。
鐵玫瑰撫摸著麗麗的臉頰，怔怔地將鑽頭抽回。
周銳的機體在被刺穿的瞬間就已經斷電報廢，跟著鐵玫瑰抽回手的動作砸倒在地。
取而代之的是立在旁邊的另一個機械衛兵“活”了起來。
“你，是你操控了麗麗的腦芯片！”鐵玫瑰看向那個活動身軀的機械衛兵。
它已經變成了新的周銳。
“我們的交易在你對我發動攻擊時就已經終止了。是你殺死了麗麗。”
鐵玫瑰看著身體正在緩緩化作細沙消失的麗麗，緩緩搖頭，眼神空洞：“不。那不是麗麗。麗麗她最善良，她會偷偷省下自己的營養液分給街頭的孩子。她還很怕疼，小時候淘氣爬上屋頂摔斷了腿，她會抱著我的手臂撒嬌，讓我給她唱搖籃曲。如果麗麗還在，她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對陳辰施加酷刑卻無動於衷。她早就已經不在了，是我為了留住她在身邊，一直在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