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喬和李世民露出一言難儘的神情。
薛弟/薛兄不要落入李三/阿玄的圈套啊!
杜如晦和長孫無忌對視了一眼。以前隻是李一郎和李三郎有秘密瞞著他們,因為李一郎和李三郎是兄弟,他們就沒在意。
現在房玄齡也有了秘密,他們就“不滿”了。
年輕人有時候總會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勝負心。杜如晦和長孫無忌原本性格不怎麼合拍,所以友誼也是淡淡。現在兩人站在了“同一個戰線”上,決定把房喬的秘密挖出來,關係親近了不少。
既然李一郎和李三郎能把秘密告訴房喬,就證明他們這幫朋友也應該有資格知道。
杜如晦:他們一定是認為我後認識他們,才沒告訴我。
長孫無忌:他們一定認為我不如房兄成熟,才沒告訴我。
兩人決定,想辦法把房喬知道的秘密挖出來。
杜如晦和長孫無忌悄悄“合謀”,隻有薛收還被蒙在鼓裡。
一個小團體分裂成了幾波,薛收是真正被“孤立”的,但他卻一無所知,每日傻嗬嗬的。
李世民覺察到了朋友間的暗潮湧動,悄悄與李玄霸分享。
李玄霸:“是讓我把他們拉進我們的讖緯小團體,還是看他們‘內鬥’的笑話?”
李世民壞笑:“你告訴他們讖緯也是看笑話,看他們‘內鬥’也是看笑話,先看完‘內鬥’的笑話,再看‘讖緯’的笑話,不是更有趣嗎?”
李玄霸對一哥豎起大拇指。看來在惡趣味方麵,自己對比一哥也還是個弟弟,還需要更加努力!
李世民背著手,矜持頷首。哪裡哪裡,一般一般,彆說的我像個惡人似的。
李玄霸這邊繼續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常生活。楊廣那裡因為薛道衡的生病起了一點小波瀾。
薛道衡的病對外稱是他與房彥謙舊友重逢,接連貪杯幾日,酒醉後就窩在花叢中睡覺著涼所致,頗有魏晉名士之風的病因。
聽聞薛道衡的病因,楊廣哭笑不得,對蘇威道:“聽聞你也是薛道衡老友,他真的如此不在意身體嗎?這麼大年紀了,還醉臥花間?”
蘇威恭敬道:“薛道衡年輕時便貪杯,性格又灑脫。雖然現在他年紀大了,但也本性難改。”果然如高熲所料,陛下會問我此事。
他想起高熲的拜訪,心裡又氣又愧。
高熲來到洛陽後,依次拜訪曾經舊友,與舊友們小聚一番。
雖然楊廣忌憚高熲,但高熲已經退隱修書,對待他比以前恭敬許多。楊廣自詡心胸廣闊,沒有連高熲訪友也猜忌。他詢問了探子,得知高熲隻是和老友們聊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吹一吹年輕時的崢嶸歲月,就不再關注高熲訪友之事。
太子說得對,高熲已經從朝堂退下,現在無權無勢,想與誰串聯,彆人也不會理睬他。自己的皇位又已經很穩固,不用再關注這個已經離開朝堂的風燭殘年的糟老頭。
蘇威也是高熲的舊友。高熲自然拜訪了蘇威。
高熲受楊廣忌憚厭惡,蘇威想疏遠高熲。但高熲都親自上門拜訪了,他不可能把高熲趕出去,隻能客氣接待。
高熲與蘇威聊了許多往事,特彆說起蘇威在先帝時因結黨營私被免官的那段時日,感慨道:“君如今謹小慎微,閉門謝客,連舊友也很少聯係,這很機敏。”
蘇威歎氣:“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高熲道:“曾經我意氣用事,年老後才後悔,幸得陛下心胸寬廣,能容忍我退隱朝堂,藏身書叢。”
蘇威拈須頷首:“公急流勇退,有大智慧。”
高熲苦笑著搖搖頭:“算不上有大智慧,隻是看透了一些事。”
高熲長歎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在身居高位的時候,總認為朋友之間會肝膽相照。後來自己虎落平陽,才知道冷眼旁觀,不落井下石就算儘了朋友之誼。我該早些醒悟。”
蘇威本想繼續頷首,突然察覺到高熲這話似乎意有所指,狐疑地看向高熲。
高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道:“薛玄卿年老多病,也想致仕了。”
跪坐在坐榻上的高熲雙手伏地,躬身頓首。
在蘇威的愕然中,高熲起身離開坐榻,下地告辭。沒有等蘇威回應,他就拂袖離開。
剛才他有多恭敬,現在就有多冷漠。
蘇威和高熲都是人老成精的人。高熲什麼都沒說,但又什麼都說了。
高熲沒有指責蘇威什麼,蘇威臉上卻燥著慌。
他心裡埋怨,高熲和薛道衡招惹陛下雷霆之怒,自己整日忐忑,擔心被連累。這一人不知道反省,反倒埋怨起自己沒有儘到朋友的情誼。
但當楊廣問起薛道衡的事時,蘇威還是幫薛道衡遮掩了一一。
薛道衡可能真的是病了,但肯定不是因為喝酒著涼生病。他定是知道了陛下對他的怨言,心中憤懣成疾。
若陛下得知此事,薛道衡肯定會獲罪,所以高熲才會來拜訪自己。
蘇威心裡道,希望薛道衡這次真的能致仕,彆以後再給他找麻煩。
楊廣聽了蘇威的話,確信薛道衡是真的老了。
於是在薛道衡再次請求致仕的時候,楊廣準許了薛道衡的請求,但沒有讓薛道衡離開朝堂,而是讓薛道衡也和高熲、宇文弼一起修書。
太子的勸說楊廣聽了進去。
此等老臣,用了不放心;但若不厚待,又會傷朝堂其他臣子的心。不如遣去修書
,既遠離朝堂權力,又能人儘其用。
楊廣什麼事都想做到最好。被人說動修書之後,他就要修一部前無古人的全書。
高熲、宇文弼和薛道衡這樣的人他不放心用,甚至放在身邊都覺得難受。但他們確實才華橫溢,遣去為自己修書,的確正合適。
有了太子這層緩衝,楊廣終於又放過了一個令他厭惡的老臣。他免掉薛道衡司隸大夫的官職,讓薛道衡也成功退去修書了。
薛道衡得到聖旨後,心頭的巨石落下。
他趕緊讓家中老妻迅速賣掉在洛陽的家產,搬遷至大興城,遠離皇帝的視線。
“孝衝,若陛下對你也心生不滿,你也自請來修書吧。”薛道衡離開洛陽前,對摯友房彥謙道,“你的性格,大概也不會受陛下喜歡。”
房彥謙道:“我的性格確實不合陛下的意。但我官職卑微,陛下不會太在意我,頂多再次貶官外放而已。玄卿不必擔心。”
薛道衡歎氣:“我已經老了,心氣不足,隻想全身而退。但你還年輕,是該再努力一番。若你我這等人全離開了朝堂,這大隋……”
薛道衡的話說到一半,思及楊廣對他的殺意,將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他心中唏噓。自己躲過一次殺身之禍後,性子也不像之前那樣肆意了,唉。
此時薛道衡對蘇威的明哲保身有一點釋然了。
人皆自私,自保才是第一要務。如高熲、房彥謙這等不畏懼皇帝,前來提醒自己的人很珍貴。但其他人若先想著自保,自己也不應該責怪他們。
自己惹來殺身之禍是自己的事,怎麼能責怪彆人?
薛道衡離開洛陽前,給蘇威寫了首贈彆詩,以此詩告訴蘇威,自己不在意蘇威的冷漠。多年的老友,以後若有機會,再一起喝酒聊天吧。
他主動緩和與蘇威的關係。
蘇威看到了薛道衡的詩後,獨自喝了一盅冷酒,心中很是悵然。
他此刻對薛道衡差點禍及自己的埋怨消失,開始懷念過往的友誼。
蘇威回了薛道衡一首詩,恢複了與薛道衡的聯絡。
兩人的友誼似乎回到了過去。
大概吧。
……
高熲把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