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微笑道:“東女國沒有四季之分,隻有寒熱兩季。即使阿姊居住的地方是東女國的東部,海拔偏低,一年也隻有一半時間為熱季。如果阿姊留在長安,隻要不出意外不生大病,說不定能活到七八十歲。但去了東女國,能活六十就是長壽。”
李昭眼皮子跳了跳。
李玄霸繼續道:“在東女國當女王有什麼好?吃喝沒有中原豐富,穿金戴銀都無人炫耀,每年一半時間看著白茫茫的大地發呆,頭疼百姓要怎麼度過這漫漫寒冬。除了史書中多提一筆,享受完全沒辦法和大唐的公主比。”
李昭疑惑道:“我知道……你現在把東女國的生活說得這麼可怕,究竟是想讓我去還是不想讓我去。”
李玄霸沒有回答,繼續說些令李昭頭皮發麻的話:“阿姊,你知道我所預見的你原本的結局嗎?”
李昭:“……”
她苦笑:“我不想聽。”
李玄霸想劇透的時候,可不管彆人愛不愛聽:“阿姊仍舊在父親起兵時拉起一支軍隊響應父親,在攻打長安時與父親會合。然後,阿姊就隻當公主了。”
李昭神色一黯:“或許本該是這樣,這樣才正常。”
李玄霸道:“那個時空沒有我,珠娘大概也在宇文老師觸怒楊廣後生死不明,父親統一天下的速度也沒有現在這麼快。當柴紹能回到長安和阿姊生孩子的時候,阿姊大約已經是高齡產婦。你誕下二子後就早逝,雖然父親給了你很高的待遇,你是第一位有諡號、有開府特權、死後以軍禮下葬的公主,但你在史書中連個名字都沒有。”
李昭雙拳攥緊,猛地抬頭,眼角發紅:“我所立下的功勞,在史書中連個名字都不配有嗎?!”
李玄霸道:“是。”
() 李昭咬緊牙關,就像是強忍著什麼痛楚。但她最終將所有聲音都咽了下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她鬆開攥緊的拳頭,漠然道:“或許本該是這樣,這樣才正常。”
李玄霸道:“縱觀曆史長河,在皇帝消失之前,帶兵的公主僅有阿姊一人。”
李昭道:“我確實古怪。”
李玄霸道:“東女國處於戰略要地,無論是守望西域之路還是防備吐蕃,大唐都會派人在那裡駐守。”
李昭道:“無論我去不去,對大唐的布局都無關緊要。”
李玄霸道:“但一個原本就有女王的小國,一個恐怕還沒有一個郡大的蠻夷之地……”
李昭道:“可能是我不需要你和二郎開口,讓後世史官心甘情願記錄下我真實姓名,為我著書立傳的唯一機會。”
李玄霸再次露出乖巧弟弟的笑容:“東女國太苦,去那裡當女王,對阿姊來說也形同流放。但阿姊是一個很高傲,也很有責任感的人。身為華夏幾l千年曆史中唯一帶兵的公主,阿姊要不要為後世苦苦掙紮的女性留下點什麼?”
李昭好奇道:“你常這麼和二郎說話?”
李玄霸點頭。
李昭道:“二郎怎麼不揍你?”
李玄霸道:“我哥揍我的次數還少嗎?”
李昭無語:“也是。”
她對李玄霸招了招手,李玄霸乖乖起身走到李昭身邊。
李昭伸手,李玄霸彎腰低頭。
李昭狠狠揪住李玄霸的臉頰不多的軟肉。
李玄霸:“痛。”
李昭又上了一隻手,兩隻手使勁把李玄霸的臉往兩旁扯。
李玄霸痛得眼角泛出了淚花,但任由阿姊揪臉。
李昭鬆開手。李玄霸默默揉臉。
李昭憋悶道:“大德,你以後彆再做這種事了。”
李玄霸一邊揉臉一邊道:“除了二哥,我隻對阿姊說了這些話。”
李昭歎氣:“行,我離開後,你就隻折磨你哥。誰讓你們是雙生子,他出生自帶你這個冤孽弟弟,是他的報應。”
“我覺得這個不能用報應來說。”李世民翻窗進來。
李昭更加無語:“你之前躲在牆根?”
李世民一臉理所當然:“是啊。”
李昭扶額:“你可以在屋裡立了屏風,躲在屏風後麵。”
李世民笑道:“那樣會被阿姊發現。”
李昭道:“你們二人同時出現也沒關係啊!”
李世民一愣,然後像小時候一樣撓頭:“啊,也對,是阿玄……阿玄,你又坑我!”
李玄霸望著房梁吹口哨。
李昭起身拉住要踹死這個臭弟弟的大唐年輕皇帝:“雖然我也認為大德很欠揍,但你這一腳下去,阿娘就要踹你了。”
李世民氣得跳腳:“你就是仗著娘娘寵溺你胡作非為!”
李玄霸理直氣壯:“對啊
,怎麼?你不服氣?”
李世民氣得都想把弟弟流放,但以他對李玄霸的了解,他把李玄霸“流放”去江南,李玄霸肯定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比在長安還逍遙自在。
他絕對不會允許李玄霸離開長安獨自逍遙!他勤政的時候,阿玄必須也矜矜業業當好他的賢王!
李昭被這兩個弟弟笑得直不起腰。
她鬆開李世民,讓李世民輕輕踹了李玄霸兩腳發泄憤怒:“你們兩小還隻會爬的時候就這樣,阿娘一個岔眼,你們就滾打作一團,但分開你們,你們又一個比一個比誰嚎得嗓門大。我看你們一輩子都這樣了,等頭發胡子全白了還會互相追打。”
李世民道:“那不是因為阿玄氣人嗎!”
李玄霸道:“我絕對不可能比我哥嚎哭的嗓門還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