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夜感覺自己有一瞬間失聰,腦袋瓜子嗡嗡的。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民宿後院,而是在一片看不到邊際的漢白玉廣場上。
他的第一反應是,漢白玉那麼軟也能用來鋪地板嗎?
爸爸老家那邊的房子,隻是用漢白玉做圍欄。
“這不是漢白玉。”
這一回,悶雷聲沒有了,能夠聽出是一道清越的男聲,很威嚴的樣子。
翟夜無意識扶著昏昏沉沉的腦門,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還是顯得搖搖晃晃的,很快就吧唧一下暈倒在地。
後腦勺重重磕在地上。
真·腦殼疼。
男人顯然有些手足無措,突然聽到一聲獸吼,抬手一揮,一隻巨大的有著翅膀的老虎闖了進來。
如果翟夜醒著,就會發現這頭老虎的體型,比他今天在野生動物園擼的大老虎要大非常多,像一頭成年的水牛,從喉嚨裡發出來的低狺,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可惜凶獸麵前的不是一個正常人類,麵對凶獸雖然有些警戒,但並不深,反而嗤笑一聲:“怎麼?搶了我家孩子還有理了?”
凶獸看他沒有動手的意思,低頭對著翟夜的方向嗅了嗅,估算了一下自己沒法靠武力解決問題,乾脆變成人形,糾正男人的說法:“翟夜是我們家的孩子,是山神的孩子。”
“你和山神有什麼關係?翟夜……”男人像是把這個名字放在嘴巴裡咀嚼片刻,才繼續說道,“他和山神有什麼關係?他是我們水神的孩子。”
兩個人爭論了沒兩句,翟夜捂著腦袋醒了過來,像是被翻身的烏龜一樣,略顯滑稽地劃拉了一下四肢,才慢慢坐起來,迷瞪著眼睛抱怨:“阿奇,扶我一把。”果然便宜表哥不是什麼好東西,長得像壞人,就是個壞人。
男人顯然沒料到翟夜那麼脆弱,見麵不到三分鐘就暈了兩次,想要扶一把,又擔心把人再弄暈。
倒是姚奇沒有那麼多顧慮,習慣性輸出:“多大個人了,還得我來扶?自己站起來。”
翟夜腦子裡一團漿糊,眼睛看出去還是重影,隻知道麵前有熟悉的姚奇,和不熟悉的數不清的人,試了兩下站不起來,乾嘔了兩聲,給自己做出診斷:“我腦震蕩了,送我去醫院。”
說完,他坐著搖晃了一下,往後倒去。
這一次翟夜沒摔倒在地,而是被男人一把接住。
姚奇看著在彆人手裡麵的表弟,也有些無可奈何:“走吧,去醫院。”
“醫院?”他停頓了三秒鐘,明顯是在接收什麼信息,“那是給人看病的地方。”
“對。翟夜現在是個人類,一個普通的連妖怪都不知道的人類。”
翟·普通人類·夜是在醫院醒過來的,關於昏迷前光怪陸離的景象,感覺更像是做了一場夢。
外麵在下雨,光線陰沉,但看得出是白天,不是傍晚。
顯然他昏迷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晚上。
他躺在床上不敢動,感覺稍微動一下就會吐,腦袋後麵像是枕著一塊石頭一樣硬邦邦的,感覺比昏迷前更難受。
“醒了怎麼不說話?”
翟夜不敢轉腦袋,眼角的餘光看不清坐在病床邊上的人,隻能通過聲音判斷是那個把他弄腦震蕩的家夥。
哦,對了,這個人說他是被拐的。
真奇怪,他是不是他爸媽親生的,他怎麼會不知道?
他有出生證明的好不好。
“有哪裡不舒服?”
“……頭……硬。”
男人顯然是愣了一下,湊過來從翟夜腦袋下抽出了一個有棱有角的長方體。
翟夜的腦袋一下就落到下麵,難受地乾嘔兩聲,等看清楚男人手上的東西,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再難受也深呼吸一口氣怒罵:“你有病啊!給我睡玉枕!”
罵完又開始乾嘔。
男人看他實在難受,也不見什麼動作,就把玉枕變沒了,解釋:“這是溫玉,小孩兒睡著好。現在的小孩兒都不喜歡玉床玉枕了嗎?”
不,他喜歡軟軟的床,軟軟的枕頭。
姚奇進門就聽到男人的話尾,皺著眉頭把手上的保溫飯盒放到床頭,問:“你給他睡玉枕了?你看他腦袋上有鱗片有角嗎?他就是個脆皮大學生。”他罵罵咧咧,想把男人連人帶椅子踹到一邊去,想想踹不動還是算了,看翟夜乾嘔得難受,就想按鈴叫醫生,“先讓醫生過來看看。”
翟夜看看保溫飯盒:“我想先吃刀魚餛飩。”
“……狗鼻子。冷凍的都聞得出來。”
翟夜說話不敢大聲,輕聲細語:“現在不是煮熟了嗎?我先吃,腦震蕩就是臥床靜養,你叫醫生來也一樣。”
姚奇無奈,隻能先扶著他去上廁所洗漱,再給他喂餛飩。
他神情暴躁,動作卻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