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宗聽到鬼案相關的事,感到十分害怕,可在恐懼之餘,興許是趙福生鎮定從容的神態影響了他。
一段陰森詭怖的厲鬼相關的殺人案件由她娓娓道來,分析得鞭辟入裡,竟然有種異樣的魔力,讓人認真傾聽。
“至於猜測這個女子新婚女子身份,則是因為紅鞋的緣故?”武少春舉一反三,根據現有證據反推,也猜到了趙福生特意提及‘新婚女子’的緣故。
趙福生點頭:
“一般不是大婚、新婚,女子是不舍得穿嫁衣的。”
大漢朝的普通百姓命苦,但最苦命的,卻是許多類似於莊四娘子一樣的女孩了。
她們一生最風光的時候,興許就是在大婚當天,如璀璨煙火,眨眼即逝。
許多人置辦一套嫁衣,就隻在大婚當天穿戴,事後壓入箱底,隻能時時撫摸。
“大人說得對。”武少春點頭,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隻有死於大婚當天,厲鬼複蘇後,鬼物才會穿著紅鞋。”他說完,思緒活躍,再度道:
“既然是新婚,那麼新娘的年紀應該不大。”這樣一來,趙福生提到厲鬼生前歲數的觀點武少春便理解了。
而她思考廣泛。
新娘的年紀既然不大,在這個歲數突然死亡,有兩種方式。
一種突發疾病而死,一種則是意外死亡。
趙福生考慮到了前者的可能,同時因為她心思慎密,聯想到孟婆女兒失蹤時間,兩者時間線相吻合,她便將兩個事件結合。
所以在提到紅鞋鬼案的厲鬼身份時,又增添了一條‘被拐賣女子’的可能性。
“這個‘被拐’的可能性不大,將兩者結合在一起也頗牽強。”趙福生見武少春對辦案過程感興趣,索性便說得詳細了一些:
“可這個有沒有關聯,需要我們大膽假設,後麵再去找線索排除。”
說完,她又道:
“我們辦的是鬼案,本身就是十死一生的機率,任何線索都不要疏忽,也許生機、線索就隱藏在這萬分之一的可能中,不要嫌麻煩或者多事就不做。”
她淡淡的道。
武少春深知她所說的話的重要性,也感動於趙福生願意教導自己,慎重的點了點頭。
他受到了鼓勵,也開始思考:
“大人說了,43年前的鬼案卷宗記錄上,隻看到出現了一隻紅鞋,會不會是因為這女人臨死前被人殺死,且屍體被分解了的緣故?”
武少春話音一落,突然一股夜風吹來——‘呼。’
掛在馬車外的那盞銅燈被吹得不住晃蕩,撞擊著車門,發出‘哐哐’的聲響,嚇得趕車的差役及曹大宗不住發抖。
“有可能。”趙福生耐心的答道,“但我認為這個可能性不是很大——”
武少春正欲追問‘為什麼’,突然聽到夜風中似是有什麼東西飛馳而來,接著‘砰’的砸到了車廂壁上。
趕車的雜役嚇得尖叫了一聲,車廂內曹大宗緊靠著車壁,遠處有人大聲厲喝:
“停下!停下!”
“哦嗚!哦嗚!哦嗚!”
不遠處有人發出大聲的尖叫,聲音在夜裡傳蕩得很遠,一股肅殺之氣傳揚開,緊接著一陣淩亂的踩踏聲正由遠及近而來。
“發生什麼事了?”
趙福生臉上的笑意一收,目光轉冷,沉聲問了一句。
趕車的差役顫聲道:
“大人,可能、可能遇到山匪攔路了!”
“山匪?”
趙福生皺了下眉頭,毫不猶豫的道:
“直接衝過去!”
她話音一落,趕車的差役就哭道:
“恐怕不行——”
說完,無數亂石砸車聲不停的響起。
遠處飛奔的腳步聲急促,有人興奮的喊:
“車子停下,不停就要殺人了!”
喊話聲中,隻見車輛前方有人推了東西往馬車撞來。
前後、左右都有人追趕,‘乒乒乓乓’的砸擊聲不絕於耳,許多泥沙碎石順著馬車的縫隙及門窗處落入車廂之中。
“完了、完了——”曹大宗麵如死灰,癱軟在車廂上:
“這下可算完了!”
他目光落到趙福生與蒯滿周身上,露出恐懼之色:
“這可怎麼是好。”
匪徒無法無天。
如果今日隻是馬車,車上沒錢,他與武少春及趕車雜役表明朝廷身份,興許還有一絲活路。
但車上有女人有小孩,後果如何就不好說了。
到時為了滅口,匪徒更怕消息走漏,說不定是要殺人的。
曹大宗嚇得臉青麵黑,雙腿直抖。
趙福生沉了臉,喊了一聲:
“滿周。”
“嘻嘻。”
小丫頭的笑聲在曹大宗耳畔響起。
老頭兒一臉無語:這個時候怎麼還笑得出來?
但下一刻,他發現先前還依偎在趙福生身旁的小孩不見了。
車廂內的光線瞬間暗了許多。
曹大宗隱約似是聞到了一股甜腥的味道,似血非血、似花非花,怪異極了。
同時,他耳中似是聽到了一種詭異的聲響,好似有水珠穿石縫而過時發出的‘淅淅瀝瀝’的聲音。
今日滿天星鬥,看起來不是下雨的時候,哪來的水珠?
老公差鬼使神差的抬頭,接著看到了令他畢生難忘的驚悚一幕。
不知什麼時候,馬車的車頂上突然暈開了一大灘的黑紅色血液——仿佛有人曾在車頂上殺生放血,血順著車廂的木板滲透進內裡似的。
“大人,那裡有——”他正欲開口說話,接著見那血液不止不下滴,反倒詭異的順著車頂壁往上滲,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啊啊啊啊!”曹大宗發出生平最尖銳、最刺耳的慘叫: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