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結果注定要讓神裡綾華失望了。
五條家主明顯把她當外人，仍然是用不走心到一下子就能戳破的謊言敷衍了過去，有老爺帶頭，其他人也紛紛默契地繞過了這一話題，擺明了是不讓神裡綾華摻和自家的事。
“內子向來身體欠佳，不必擔憂，我已經吩咐過醫生好好照料她。”五條家主招呼著眾人，“趁著飯菜還沒涼，趕緊用餐吧，也算是慶祝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家教，神裡小姐即將在我們家長住。”
也虧他說得出來。
五條悟薄唇抿起，用細微到不可捉摸的音量哼了一聲，甚至都懶得掩飾自己的不屑和嫌惡。
這一頓飯，誰都沒有胃口，各人心懷鬼胎，匆匆用完後便分散走遠，神裡綾華跟在五條悟的身後，如同安靜的影子，隨他一路從主宅走到了池塘，直到五條悟實在受不了回頭。
“你要做什麼？”他不耐煩地說道，“好奇心彆那麼重，我家不是你表麵上看到的那個樣子，你在屋裡安分地待著不好嗎？”
“……哦，對了。”五條悟勾起嘴角，陰森地壓低了嗓音，“勸你最好離我遠點，我身上可是有詛咒的，我身邊的人都會被牽連，你一直跟著我，當心哪天不小心被冒出來的鬼怪吃了腦袋。”
“所以，這就是夫人生病的原因嗎？”神裡綾華兀地開口。
五條悟也沒想到她會如此的一針見血，不僅沒嚇到她，反而讓她察覺到了事情的真相。他愣了片刻。
神裡綾華卻是若有所思，自顧自地分析道：“難怪我會看到夫人身上纏著的黑煙……原來那個東西是被你吸引來的嗎？這應當不是什麼詛咒，悟很容易被這類東西盯上嗎？為什麼？”
五條悟捕捉到了重點，他頓時不走了，定定地看著神裡綾華。
“哈，什麼啊。”許久，他單手扶額，服氣了一般的泄出嗤笑，“我還以為你隻是個普通人，原來你也看得見是嗎？”
白發男孩不由分說地拉過她的手，頭也不回地拽著她走。
“跟我來。”
五條悟直接把她帶回了自己的屋子裡，大少爺的房子，可比神裡綾華那充其量算個客房的地方豪華多了。
五條悟把門窗關死，保證不會有一絲光泄露出去後，他才悠悠地轉過身來。
“那個東西，也就是你看到的黑氣，我們通常叫咒靈。”
五條悟開始給她科普起咒術界的常識。
隻是麵前的小孩，實在沒有當老師的天分，他自己能飛速理解的知識理論，讓他係統講解出來就很顛三倒四，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七零八碎，虎頭蛇尾，換做一般人來可能聽完了都是滿頭問號。
幸好神裡綾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普通人，她早就知道咒術界的存在了。
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按悟的說法，夫人之所以會被咒靈襲擊，並且落下病根，是因為你？”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硬邦邦地說道：“沒錯。”
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我的血統很特殊。”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個玩意兒，咒術界管它叫‘六眼’，每個咒術師的術式都是與生俱來的，而我的好像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那種……總之很珍貴，聽他們的說法，我一出生就改變了咒術界的平衡，咒靈實力整體拔高了一大截，我也成為了漩渦的中心。”
“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他撇了撇嘴，不屑一顧地說道，“詛咒師那邊姑且不提，咒術師都有不少想雇傭殺手暗戳戳弄死我的人。咒靈就更是一抓一大把了，我就好像有什麼咒靈吸引體質，一旦在外現身必然會被咒靈抱團襲擊。”
“在我出生兩天後，我家門口就起了一道結界，但是效用嘛……頭幾年還好，現在是越來越拉跨了。”
他的藍眸裡平瀾無波，仿佛隻是在敘述和他全然無關的事情：“就在我的上一個生日，結界被咒靈群突破，母親躲閃不及，被咒靈擊中了，至此一病不起……當時母親是離我最近的人，咒靈本來的目標是我。”
他沒有明說，但神裡綾華也聽出了言外之意。
五條夫人，是為了保護他才被咒靈傷到的。
這件事從他口中說出來，無端就帶有一股諷刺意味，五條悟自己都是這麼想的，於是他瞥向神裡綾華，聲音裡凍結著南極冰川的冷漠。
“所以我勸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你這麼嬌嬌弱弱的，就算是咒術師，也擋不住無時無刻的刺殺偷襲吧？更何況……對方還是滅不完的咒靈。”
六眼彌足珍貴，然而在五條悟未曾成長起來之前，這就是燙手山芋，懷璧其罪。
隻要有這雙眼睛在，世界對他的惡意就永無止境。
不是詛咒，更似詛咒。
“嗯，原來是這樣啊。”
然而，神裡綾華卻輕舒了一口氣，眼眸彎成了月牙，溫溫柔柔地笑了。
她摸了摸五條悟的腦袋，輕鬆說道。
“不用擔心，我姑且還是有幾分實力的。”
“如果真的遇到什麼意料不及的事……”她頓了頓，“我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