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西狩獲麟(1 / 2)

不成形的焦狀物變成了小丘陵般的灰塵,被狂風一揚,猶如沙塵暴平地而起。

漫天灰色,視線被覆蓋大半,太宰治把了無生息的少女打橫抱起,走上了直升機。

戰場並非適合他待的地方,包括胡桃豁出命也要保護的、那個銀白發的男孩,太宰治也一並帶到了安全地帶。

中島敦緊閉雙唇,不敢吭聲,唯有淚水還在眼眶打轉,他安靜順從地隨著太宰治上了直升機,看著雙馬尾散開的少女,慢慢地抱膝蹲下,習慣性地把自己塞到了陰影的角落。

十二歲的年齡,已經懂得一些世事了。

他如今十分清楚,胡桃——這個素昧平生的少女,究竟是為何會命喪於此。

是為了他……

是為了救下他這條微不足道的命,她才留下斷後,燃儘生命中最後一縷燭火,也要將他安全送去戰圈之外。

中島敦發自內心地認為不值得。

以胡桃表現出來的實力,她即便打不贏魔獸,跑也是跑得了的。所以全是被他拖累了後腿。

換句話說,是他害死了胡桃。

這份沉重的現實壓在他的頭頂,負擔著一個生命的重量,把那尚未長成的白發男孩壓得脊背彎曲,頭顱低垂,呼吸都不再順暢。

他甚至忍不住心想,要是那時候死掉的是他就好了,用他的命換她活下去,一筆多劃算的買賣……

“你是不是在想,那個時候死的是你就好了?”

淡漠的嗓音,如同平直單調、無止境向前延申的白噪音,嗡嗡地在大腦內部回響,聽不出一丁點的感情起伏。

中島敦茫然地抬起頭,紅腫的眼眶裡是今夜被淚水洗滌無數次的眸子,他愣愣地望著太宰治,還以為自己什麼時候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太宰治把胡桃平放在地上,這狹窄的空間裡沒辦法找到能安睡的舒適之處,隻能委屈一下她了。

他把紙巾用礦泉水打濕,輕柔地擦拭起了胡桃臉上的血漬。

過了好一會兒,太宰治說道:“如果你現在還是抱有這種想法的話,我不介意親手把你從這裡扔下去,或者對你的太陽穴開一槍,你自己選擇吧。”

這言語太冰冷,嚇得中島敦渾身一抖,他恐懼地盯著麵前的黑發少年,不由得往後縮了縮。

中島敦是第一次見到他,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但奇怪的是,僅僅是這麼短的相處時間,他麵對太宰治時心底蔓延的畏懼,已經比他麵對院長還要深刻濃厚。

那是實打實的殺氣,太宰治是認真的。

“看吧,現在你還知道遠離我,不是求生欲還在嗎。”被人當作洪水猛獸,太宰治很是無所謂地說道,“這樣就好,保持下去吧。”

他把胡桃臉上的血漬慢慢抹乾淨了,又倒了一瓶礦泉水,開始清洗她滿是臟汙的頭發。

中島敦的聲音細不可聞:“可、可是……難道這不應該嗎?姐姐她是為了我才……”

“是啊,所以你要牢記一輩子,你的這條命是誰給的。”太宰治站起身來,轉了個方向,梳理著胡桃腦後的頭發,“她是因為你才會死的,所以你才要拚了命地活下去。”

“不管你以後是跌到泥潭裡了,在城市的沼澤裡陷進去了,被人追殺也好,被人審訊拷打,痛到不想活了也好,血流乾了也罷,給我掙紮著活下去。”

太宰治沒有隨身攜帶梳子,他隻能用手指代替,讓胡桃沾濕水的頭發從指縫間遊走,把糾纏成一團的耐心分開。

他的動作何其溫柔,像是生怕扯痛了熟睡的少女,與之全然不相符的是他的話語:“每個人都有死亡的資格,從這個腐朽氧化的世界逃離是人類具有的最後的權力……除了你。”

“你的命是彆人給的,她希望你活下去,所以你必須給我活下去。”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一絲光,晦暗無神,“連尋死的念頭也不能出現,你沒有這個資格。”

太宰治的嗓音空洞地回響在這片密閉的空間裡,中島敦安靜聽著,慢慢地,他竟是褪去了緊張和懼怕,心情開始恢複平靜。

太宰治偏過頭來,那僵冷的像是麵具的臉龐上,緩緩浮現了一個虛幻而包含惡意的笑容:“當然,如果你還是不聽話,我不介意親自讓你‘聽話’起來,隻要三十分鐘就好,一定能重新讓你感受到活著的美好吧。”

中島敦捏了捏手指,不敢與之對視:“……是。非常抱歉。”

他低著頭,不願讓他看見自己眼底流露的悲哀。

這個人好可憐,他心想。

明明比他還想哭,為什麼卻要笑呢?

……

魔獸吉格受到重創,祂的動作不可抑製地遲緩了下來。

變成焦灰的雙手已經削弱了祂部分實力,倘若祂要運轉能量修複傷口,此時就是祂的防禦最薄弱的時刻。

也就是說,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了,必須要一擊製勝。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