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後日談(1 / 2)

Lupin酒吧。

“恭喜,太宰,晉升為乾部。”

清脆的碰杯聲輕輕一響,酒吧裡昏黃的燈光融化在醇香紅酒裡,漾出幾滴酒液,濺到桌布上。

在這個港口黑手黨,能用如此平淡又不乏真摯的語氣,衷心祝賀太宰治晉升的,大概隻有他的那兩個友人了。

太宰治像液體貓貓一般軟趴趴地滑溜下來,戳了戳酒杯裡的冰塊。

“嗯,謝謝你們啦~雖然一想到今後要麵對那些煩死人的工作就一點動力都沒有了……啊,好煩,好想辭職回家養老啊。”

阪口安吾略微妙地投去一瞥:“太宰,你才十八歲。”

是他們三個人之中最小的,地位最高的,同時也是最熱衷於摸魚劃水最大的夢想就是辭職不乾的人。

在太宰治這個年齡,沒有野心和朝氣也就算了,整天巴不得無所事事癱平鹹魚是怎麼回事,和傳聞中的那位操心師出入很大啊。

“十八歲,十八歲就不能養老了嗎!”太宰治理不直氣也壯,“彆看我生理年齡還小,我的心理年齡已至暮年了,我的心裡麵早就住了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

織田作之助淡淡地感歎:“這樣啊,那太宰要好好養生呢。”

阪口安吾:“……喂!為什麼織田作你也信了他的鬼話啊!”

太宰治笑眯眯地攬過阪口安吾的肩:“果然還是織田作懂我,安吾你這種社畜是不會明白我的退休心態的,隻是森先生扣人太緊了,我走不了啊,唉。”

阪口安吾無言以對:“……”

要是真讓你辭職就完蛋了好吧,他心說。

“嗯,我很羨慕太宰的心態。”織田作非常誠實,“像我就沒辦法辭職了,目前找不到比這個更穩定的工作,薪水也能勉強支撐下去生活。”

聞言,太宰治倏忽頓了一下,他偏頭去看織田作,問道:“織田作家裡養了五個孩子吧?已經是全職奶爸了呢。”

阪口安吾:“……哈。”

他們的好友在龍頭戰爭後撿回五個孤兒的事情早已不算是秘密,織田作之助的特立獨行讓他始終無法晉升,一直做著底層人員的工作,拿最微薄的薪水養家糊口,竟然還說這種工作“算穩定”。

太宰治投去了理解的目光:“養孩子很難的啊,這個我懂,我也養了一個呢。”

阪口安吾一愣:“哈??”

等等,這個他怎麼不知道?

今年十八歲的太宰治啥時候有了孩子……而且情報檔案沒有記錄,就連阪口安吾都被瞞住了。

織田作麵露詫異:“太宰的孩子?啊,是說那個叫芥川的少年嗎?”

唯一能對上號的,好像隻有從貧民窟拎回來的芥川龍之介……

下一秒,太宰治果斷擺了擺手,打破了這個猜想:“不是啦,是敦君哦。兩年前起就住在我家了,現在是橫濱私立中學的三好學生,超乖的,哪天帶你們認識一下。”

織田作之助阪口安吾:“……”

聽描述就感到不可思議,太宰也會有好好養出來的正常小孩?

太宰治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們在想什麼,樂不可支地笑道:“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啊?”

“不是,主要你平時對芥川那孩子那種態度,任誰看了都會有誤會吧……”

“嗯……我對芥川君,和敦君的期望是不一樣的呢。”太宰治的聲音忽然放緩了,他一手托腮,注視著酒杯裡的冰塊,沉靜下來的眼神竟是浮現出錯覺般的、溫柔的光澤,“他們的性格相差太大了,根本不能用同一種方法教。不過其實就我看來,他們兩個都挺優秀的。”

是閃閃發光的、未打磨的兩顆鑽石。

阪口安吾咂舌:“但凡你當著芥川的麵這麼說,他也不至於這麼死心眼。”

太宰治微笑:“那可不行。”

夜色已深,眼看時針轉了小半,太宰治率先起身。

“我就先走了,太晚回去的話,胡桃會生氣的。”他拎起黑大衣,對兩個友人揮手道彆,“拜。”

太宰治一個人走在僻靜的小路上,他沒有打車,也沒有喊下屬來接,就這麼獨自一人,慢慢走在橫濱最危險的夜色中。

不知是從何時養成的習慣……啊,大概是兩年前,他親手將火蝴蝶下葬之後吧?

他的作息開始規律,日出日落,出差回家,基本都穩定在一條不變的律線上,他表現得太正常了,正常到森鷗外都被嚇到,好幾次派人問他是不是壓力太大,要不要放幾天假。

不怪其他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即便時至今日,太宰治仍然會不自覺地,將那個名字脫口而出。

——“胡桃”。

要注意作息規律。實在忍受不了腐朽的空氣,想自殺的話,一定要到遠離往生堂的地方。不能太晚回家,更不能夜不歸宿,因為“胡桃”會生氣。

太宰治這樣活著,仿佛胡桃還在他的身邊。

嗒、嗒、嗒……

鞋跟疲倦而機械地叩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太宰治披著黑色大衣,如同融入了無邊際的黑夜中的幽靈。

忽地,他與另一道身影擦肩而過。

太宰治回頭,看著那絲毫不理會他,漸漸遠去的赭發身影,回想起方才眼前一晃而過的亮色,太宰治的嘴角勾起了細微的弧度,似是嗤笑,似是憐憫。

看吧,如今的我們,都是沒有歸宿的幽靈,向著水溝的深處漫無目的地流浪,苟延殘喘的野犬罷了。

……真可憐啊,中也。

太宰治收回視線,麵色淡漠,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緩緩走遠。

……

小山一樣重的任務量儘數壓在了中原中也的肩頭上,即便是他,在繁忙的一天結束後,倒頭摔在自家的沙發上,也不由得從心底泛出一股疲憊感。

他闔上雙目,眼下隱約可見的烏青色。

休息了一刻鐘後,中原中也才拖著超負荷的身軀去開燈,把外衣換下,打開內襯的口袋。

那是一朵乾花,以此等極端的方式,確保了它的永不枯萎。

中原中也垂眸,盯著手心裡的乾花,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嗬……”

種不出來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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