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瀧一鬥木頭般杵在原地,半天沒有動彈,彩帶掛到他一邊的鬼角上,最後還是順著地心引力自然飄落。
然後,他猛地抬起了頭,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五條悟像隻蹭過去的流體貓貓,笑嘻嘻地按住他的腦袋,想強行把荒瀧一鬥扒拉下來:“一鬥,在哭嗎?”
“本大爺才不會哭!”
荒瀧一鬥對上了他的視線,那雙瑪瑙般的眼瞳裡閃著星辰的光彩,水潤的瑩亮。
荒瀧一鬥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僵硬著坐到了桌前,其餘三人就那麼看著他順拐,在心裡默數了十個數。
“嘭。”
傻大個忽地以頭嗆桌,一聲震動的巨響,隨即從三人組的各個視角可以看到,那抹晚霞般的緋紅色從脖頸爬到了耳根,連同側臉都燒成了一片通紅。
“你們是故意逗本大爺玩的是嗎!就是故意的!”
荒瀧一鬥扯著大嗓門嚷嚷,似乎為了掩飾什麼,音量再度拔高:“本大爺沒有很開心,才沒有!聽到了嗎,這一切都在本大爺的意料之中,我早就想到了!”
“彆以為你們感動到我了!會有一群人給我慶祝生日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感動!”
“我沒有被你們嚇到,生生生日會什麼的也都在我的計算之中,所以……所以是我贏了!你們聽見了沒有!”
鬼族青年的嗓門都快扯啞了,然而此時此景,他越是放大聲音,越是顯得他欲蓋彌彰,至少落在那三人眼裡是這樣。
家入硝子捂著臉憋笑,熟練地掏手機,把整個頭快變成熱水壺的荒瀧一鬥拍下來留作紀念。
剩下的倆DK不甘示弱,夏油傑還十分上道地把拷貝下來的視頻給他們一人發了一份。
論高專三人組那沒什麼卵用的默契.jpg
五條悟樂子看夠了,推搡著荒瀧一鬥去拆禮物:“角落裡的那些哦~都是你的,去看看去看看。”
荒瀧一鬥抬眼就看到了在牆角堆積成山的禮物盒,表情變得局促又帶了點不可思議,他指著自己的鼻尖,用一種難以相信的口吻說道:“是……給我的?這麼多?!”
家入硝子對他笑著點了點頭。
得到三人肯定的答複,荒瀧一鬥傻傻地呆立幾秒,然後唰地一下晃出殘影,“蕪湖”著餓虎撲食式竄到了那堆禮物盒前。
他看起來興奮得要命。
臉頰還暈著兩團淺紅,也不知道是興奮的還是之前未褪的羞赧,好似一個找到了童話裡巨龍守護的財寶的孩子,被巨大的驚喜砸得暈頭轉向後,就是呼吸都險些續不過來的激動。
荒瀧一鬥蹲在那一堆禮物前,眼花繚亂,都不知從何下手比較好:“這個,那個又是什麼?”他晃了兩下,麵露詫異,“哇,聲音好響!”
看到荒瀧一鬥那傻大兒樂得找不著北的樣子,五條悟都忍不住笑了。
自己付出心意準備的禮物被認可,還被這樣珍惜,沒有什麼感覺比這個更好了。
夏油傑把一隻胳膊搭在荒瀧一鬥的肩膀上,笑得那對狐狸眼睛都眯起來了,“你搬得回去嗎?不需要幫忙?”
“嗐,我是誰!”荒瀧一鬥豪爽地一拍胸脯,“放心吧,我就算來回跑四趟也要把東西帶回去!”
五條悟:“噗哈哈哈哈!好的,有誌氣!”
家入硝子:“……”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世界上有樣東西,叫做車。
你們就逗這傻子玩兒吧。
家入硝子無奈搖頭,她去收拾餐桌了。
九層大蛋糕先放到一邊,現在還不是它出場的時候,琳琅滿目的菜肴,再不吃就冷掉了。
“放心,保證沒有一丁點豆類。”五條悟把一頭紮進禮物堆裡找不著北的荒瀧一鬥強行拽了出來,推著傻大個去餐桌前,“這可都是我點的菜譜!你要不吃就是不給我麵子。”
“不如說,生日會的一大半工序都是悟準備的。”夏油傑已經上筷子了,他們四個朋友聚餐,也不用講究什麼禮儀,“悟很熟練呢。”
“嘖,得了吧。”五條悟沒好氣地坐到荒瀧一鬥身邊,開了瓶飲料,“要不是時間太匆忙了,哪至於湊出這麼簡陋的生日會啊。”
荒瀧一鬥狐疑地看了眼五星級酒店的招牌,又看了眼被裝飾得華彩繽紛的酒店包間,端放在桌子角落的九層大蛋糕……荒瀧一鬥陷入了沉思。
他管這個叫簡陋??
另外兩人倒是無比淡定,畢竟他們是見過五條悟怎麼寵女兒的。
“悟,你很擅長幫彆人過生日?”於是荒瀧一鬥直言不諱地問出來了。
五條悟糾結了片刻:“怎麼說呢……與其說是擅長,不如說是搞過太多次,經驗豐富了吧。”
漂浮著果粒的橙汁在高腳杯裡搖搖晃晃,愣是給五條家大少爺喝出了名酒般的氣質。
五條悟垂下眸子,清淺的笑意裡流淌出淡淡的懷念,光是提及那個女孩,他的聲音就不由自主地柔軟了下來。
湛海星空裡,仿佛劃過了一道流星,碎屑的光點閃爍其中,那是幾乎要溢出來的寵溺。
“我家那個孩子,情緒波動很小,為了在每年的生日會逗她開心,我可是絞儘腦汁。”五條悟哼笑著說道,“現在倒是不用煩惱了。不過我列了整整十頁不同的生日晚會方案,還期待著用上的那一天呢。”
雖然五條悟在笑,但是在座的無一不是心思敏感之人,即便是荒瀧一鬥,也有著獨屬於他的野獸般的直覺。
他們都看得出來,隱藏在笑顏下的,淺淺的哀思。
五條悟心臟處最柔軟的那塊地方,也就盛下了寥寥數人,這幾人能輕易牽動他的神思,而且每一次抽離,就是一次剜肉剝皮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