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連棺材都能推銷出去的少女,區區咖喱飯,對胡桃而言完全不在話下啦。
很快,織田作之助那一桌的咖喱也好了,隻是胡桃在端著托盤過去時,她還送去了一個小小的盤子,上麵是精致可愛的甜點。
織田作之助一愣:“抱歉,我並沒有點這個……”
“嗯嗯,我知道啦。”胡桃笑得眼眸彎彎,“就當是我請你們的吧,作為對我們咖喱店熟客的福利回報~”
“這樣啊……謝謝。”
胡桃對織田作之助的感官很好,這年頭這麼純粹的好人真不多了,看他手邊牽著的小女孩,應該就是他收養的眾多孤兒之一吧。
之後,胡桃眼睜睜地看著織田作之助不發一言地乾完了那盤巨辣咖喱飯,全程眼皮都沒眨一下,麵色淡定如常,就連嘴唇發紅、吸氣等行為都沒有。
“織田先生,真厲害呀……”胡桃飄忽著說,“我之前也好奇心旺盛地品嘗過特辣咖喱,但是吃了一口我就不行了!好厲害,你是怎麼做到的?”
不如說這個世界上,有膽量吃這種咖喱飯的估計隻有麵前的男人一個吧?
織田作之助的表情很單純:“是嗎,我覺得還好。不過胡桃小姐適應不過來的話,我個人推薦這家店裡的微甜果泥咖喱飯,聽說很多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喜歡吃。”
胡桃頓時來勁了:“我吃過我吃過!不僅如此,微辣的我也超喜歡,尤其是濃縮醬汁的口感……”
兩個興致相投的食客,就“咖喱”一事上聊得不亦樂乎,興趣永遠是拉近兩人距離的最好催化劑,等到送走了織田作之助和他收養的女孩,胡桃仍然有點意猶未儘。
她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和店主閒聊:“不過話說回來,為了一個人專門開辟一樣菜式什麼的,也能看出來店長待人的用心了。”這也是她可以學習的經營理念啊。
“哈哈,過獎了,其實特辣咖喱也不是完全隻有織田先生一個人吃。”
“……什麼,居然還有味覺異於常人的怪物嗎?!”
“倒也不是。”店長像是想起了什麼,略有點糾結,“那位客人雖然也喜歡點特辣咖喱,但是味覺應該是正常的,沒吃兩口就要狂灌冰水,嘴唇都辣紅了,但即便如此也要硬著頭皮吃完……”
這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喜歡”,而更像一種自我折磨。
胡桃眼皮一跳,她正欲順著話題說下去,向店長詢問那位客人的姓名,咖喱店的玻璃門忽然被打開了。
叮鈴鈴——
風鈴晃出了悅耳的脆響,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青年低沉而帶有微啞的嗓音。
“一份特辣咖喱……咳,麻煩了。”
胡桃似有所覺,她回過頭去。
然後,她變成了一座杵在陰影中的雕塑。
那個仿佛生在泥潭、死在黑暗中的青年,走在陽光下的每一步都極其艱難,似乎被太陽照到的皮膚在寸寸消融般的不適從,於是他隻能用繃帶徒勞地纏在皮膚上、眼睛上,試圖隔絕那對他而言太高的溫度,而他本人則縮在黑色大衣裡,在陰翳處無聲無息。
胡桃張了張嘴,但發不出聲音。
很奇怪。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心臟就像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血液停滯了幾秒鐘。
……不該是這樣的。
這和她想象中的,那個位高權重、意氣風發的“他”不一樣。
他太消瘦了,他太蒼白了,皮膚癱在了骨頭上,沒有一點肉,臉色像是剛從棺材裡拖出來的鬼魂,不見一絲血色。
哪怕胡桃不精於醫術,她至少還有常識,用常人的眼光看去,也能一眼斷定麵前的青年,身體健康堪憂。
胡桃幻想中的,當上了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太宰治,成為橫濱黑夜的真正主宰,讓整個裡世界聞風喪膽的男人……怎麼也不該是這樣瘦弱的模樣。
是太勞累了嗎?
還是壓力太大了?
為什麼不好好休息?
……
一個接一個問題砸在了心頭,或許是胡桃僵硬了太久,半晌沒有得到回應的太宰治,也不經意抬起了頭。
就這麼猝不及防的,與她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