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梅香(他會處理好一切。...)(1 / 2)

日光乍泄。

溫煦的金色陽光從窗簾縫隙裡鑽進屋內,在女人的眼睫投下長長一片陰影,她眉心緊皺,麵色蒼白,憔悴之色尚未褪去,睡夢中都無法安穩,手指在輕微地顫抖。

忽地,遠方傳來悠然清寧的茶水入盞聲,似綠野山儘處,清泉石澗流,刹那撥雲見日,飛瀑直下,一派盎然春意。

女人的眉宇舒展了,她迷迷糊糊地從夢裡轉醒,手裡就被塞了一個溫暖的茶杯。

她愣愣地低頭,淡綠色的茶水裡是她的倒影。

“茶梗豎起來了。”上方傳來少女溫雅的嗓音,“是好兆頭呢。”

女人抬起頭來,神裡綾華對她靜靜微笑。

一瞬間,記憶回攏。

“啊……神裡小姐!”女人不安地坐直了身體,二話不說就是一個土下座,“萬分感謝您的相助!”

她想起來了。

因為精神高度緊繃,又遭人多次毆打,淋了一路的雨,她早已體乏,能和惡棍們對峙全靠一股毅力和求生欲,在他們逃離後,她當場便暈倒了。

徹底失去意識前,她似乎聽到了神裡綾華的聲音,她隻來得及對她說自己家的住址,鑰匙藏在花盆下方,家裡空無一人……後,便暈死了過去。

依靠一個不知比自己小多少歲的少女,她現在想起來也覺得麵上無光。

但她唯獨不覺得後怕,為自己向神裡綾華透露住址等私人信息這件事。

這樣一位氣宇不凡的大家小姐,養尊處優,頗具慧心,又善良溫和,對她這個寡婦又有什麼可圖的呢?

直至此時,她仍然這麼想。

偷偷用眼角餘光輕瞥神裡綾華,又忍不住在心裡感歎,她的模樣簡直符合她的少女時期所有對公主的幻想,就像是從夢裡走出來的人。

“鬆瀨夫人。”神裡綾華依然是寧靜地、溫柔地注視著她,“若是你一定要與我這樣生分,我可就要不高興了。”

鬆瀨信子慚愧地低下了頭。

為掩飾自己內心的無措,她捧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啜了起來。

“您的孩子在嬰兒床上安睡,還沒有醒來。”神裡綾華見她肯喝茶,終是唇角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趁此機會,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鬆瀨信子乖順地點了點頭。

在她的敘述下,神裡綾華總算窺得了這個城市的一角。

古樸文雅不過是表麵的靡麗,這座城市早已從根源上壞死,人們的惡意無所不在,貧富差距極大,窮人餓得在街上乞討,富豪和貴族光鮮亮麗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卻不肯施舍一張紙幣。

在此等惡劣的土壤上,自然孕育出了許多黑暗的產物。

目空法律,踐踏良知,絲毫沒有道德底線,這些大大小小的幫派成群結隊,拐賣婦女兒童,走私違禁物品,燒殺搶掠無一不沾,五毒俱全。

神裡綾華適時地露出了煩擾的表情:“警局……”

“他們從上到下,早就歪了。”鬆瀨信子歎息道,“警署貪汙,就因為有背景,於是調查了幾天就以‘沒有切實證據’的名頭放過,他們有不少人甚至和這些黑.道人士勾結,殘害無辜百姓。”

整個京都,就是一台腐朽的階級機器。

在這等社會環境裡,最苦的就是他們這些既無身份背景,又無自保之力的普通百姓。

鬆瀨信子人緣不好,早與家人斷絕聯係,丈夫也意外身亡了,她這樣的寡婦是最適合下手的對象。

神裡綾華沉默了。

包括芯子裡的瞳也心情複雜地想,同樣是黑.道,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

她在中原中也身上隻感受到了滿滿的人性,而這些所謂的黑.道幫派,除了齷齪、下三濫之外,她找不到彆的詞語修飾。

看來這座城市腐壞已久,她一人勢單力薄,不可能將那些組織連根拔起。

“神裡小姐能將我和孩子從那個魔窟裡救出,我萬分感激。”鬆瀨信子眼裡含淚,“雖然這麼說大言不慚,但若是神裡小姐日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

“啊。”神裡綾華這才將自己拔出思緒,她看著女子,雙手握緊折扇,禮貌地說道,“那……在我找到落腳之地前,能麻煩鬆瀨夫人收留我一段時間嗎?”

“……誒?”鬆瀨信子呆住,“可,可您不是……”

“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大小姐啊。”神裡綾華無奈地歎氣,“說來慚愧,我也在為生計而煩惱呢,碰巧遇到鬆瀨夫人,也是因為正好處於找公寓的路上。”

反正這個世界也沒有神裡家,說她現在是無業遊民也不為過。

鬆瀨信子:“……”

她難以接受的程度,比她曾經得知自己懷了惡賊的孩子還要深。

她幾乎是目瞪口呆地,上下打量著神裡綾華。

之前她會急中生智,指認神裡綾華為五條家大小姐也是賭了這一把,神裡綾華的雪白長發實在既視感太強了,但即使她不是五條家的,多半也是彆的什麼大家閨秀,貴族小姐。

畢竟在京都,最不缺的就是貴族。

所有看到神裡綾華的人,第一眼就認定了她的身份。

現在神裡綾華本人告訴她,她其實是個無業遊民,普通百姓……?

誰家的普通女孩能有她這樣的氣質啊!

鬆瀨信子不自覺地把床單捏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神裡綾華失笑,側開了身,將她辛勞了半天的成果展現出來:“我可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該做的事情我都能做,你看。”

鬆瀨信子許久沒回來過的家,本該灰塵滿屋,蜘蛛結網,到處都是一股發黴的臭味,然而呈現在她眼前的,卻是截然相反的景象。

窗簾被拉開了一半,客廳一塵不染,地板亮得反光,牆角四處都打掃得乾乾淨淨,桌子上還煮了碗熱騰騰的小米粥,淡香飄遠,勾起人的饞蟲。

“家政一事,以前興趣來了,姑且和托馬學過一段時間……啊,托馬是我的朋友。”神裡綾華不無滿意地看著客廳,“現在看來,效果尚可。”

鬆瀨信子仿佛被剝奪了說話的能力,看了看客廳,又看了看輕鬆自在的神裡綾華,大腦陷入了混亂。

“原、原來如此……”她的舌頭打結,“是我誤會神裡小姐了,既然神裡小姐有需要,在我這裡住多久都可以。”

神裡綾華卻輕輕地搖了搖頭:“那可不行,縱使我救下了你,你也收留了我一晚,我們已經相互抵消。之後居住在你家,我也要付出相應的報酬才行……”

“所以我想請問,鬆瀨夫人能否推薦一份適合我的工作呢?”

麵對少女誠懇的請求,鬆瀨信子隻覺得,這時候但凡說一個“不”字,都是要受到上帝懲罰的罪過。

鬆瀨夫人稍稍鬆緩了神色,“當然可以,不知道神裡小姐會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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