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續兩日的降雪之後,短暫放晴的天氣似乎驅散了盤踞在城邦空的陰霾,寒霜再次如往常一般蘇醒除雪車和化雪設備開始清理主乾道的積雪,老舊高壓供氣管道和電力係統再一次經受住了考驗,工廠與公共交通係統亦再次開始運轉。
各式各樣的車馬聲、機器聲隨著日出而漸漸鼎盛起來。
然而在這逐漸蘇醒的表象之下,一種異樣而緊張的氣氛卻又在城市中逐漸蔓延著即便是城裡的普通人,也終於注意到了這份氣氛的轉變。
最初是來自報紙的消息,市政廳緊急公布的管製通告讓那些消息比較敏銳的人嗅到了不安的氣息,隨後是從沿岸街區傳來的種種流言,關於海霧艦隊出現在城邦附近的消息不脛而走,緊接著,各式各樣真真假假的消息便在街頭巷尾傳播開來。
近期城邦治安管的頻繁調動,幾處墓園周圍聚集的守衛者部隊,某些街區傳出來的驚悚消息再混以從一個月前便開始在城裡傳播的、關於亡者回歸的離奇故事,所有這些令人不安的東西仿佛突然間都湊到了一塊,開始在城市裡悄然傳播。
無垠海的城邦如同一個個擁擠的鴿籠,城與城之間隔著汪洋大海,但人與人之間卻咫尺相聞,沒有什麼比在城邦之間傳遞消息更加困難,自然也沒有什麼比在城邦內部傳遞消息更加簡單。
但即便如此,日子還是要過,不安的消息隻是在街巷間傳播,市民們卻還是如常般出門和工作,頂多在擠公交車或在酒館裡碰麵的時候談論幾句眼下城裡的怪異氣氛一些許壓力並不足以打擾到一座城邦的運轉。
歸根結底,在這個世界生活的人們早已習慣了生活中的陰霾,對他們而言,城市裡發生一些離奇怪異的事情才是常態,邪教徒的破壞活動和偶爾鑽出來的夜幕怪胎都屬於日常生活的一環座在入夜之後仍能安寧祥和的城市對他們而言才是不正常的。
四號墓園與橡木街的交界處,一座名為金笛的小酒館中正逐漸熱鬨起來。
清晨從街區前往工廠班的市民們大多會路過這個道口,金笛作為一間麵向大眾的廉價酒館,是大家工之前駐足的最佳地點這裡並不隻提供酒水,也提供像樣點的咖啡和簡易早餐,用來果腹和驅寒最好不過,而在早餐期間在這裡和人閒聊幾句,也算是一天緊張繁忙的工作開始之前的些許消遣。
酒館的招待在幾張圓桌之間忙碌穿梭,店員在吧台後麵接待著客人,暖黃色的燈光從屋頂灑下,驅散了冬日的寒意,一個臉型瘦長、發色枯黃的中年男人則坐在吧台後麵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一邊隨意翻看著手中的報紙一邊用眼角餘光關注著店裡的情況。
店裡顯得有些吵雜,中間還偶爾夾雜著一些粗獷的笑話或肆無忌憚的臟話來此用餐的大都不是什麼所謂的層市民,更多的人是從下城區前往工業環帶班的普通人,他們在這裡聚集,趁著早餐的一點時間討論一下發生在下城區或者工廠區裡的事情,要麼就針對城邦最近的變化評判一番。
他們的看法大多粗淺無聊,並不會有什麼人關注這些人對城市的意見。
隻要他們不在店裡打架,那就什麼都好。
發色枯黃的中年店長將報紙翻到下一頁,有點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然後,他感覺周圍好像安靜了一點緊接著,似乎有什麼東西擋住了方灑下來的光線。
店長抬起頭,看到一個魁梧的身影正站在自己麵前。
對方穿著一身讓人聯想到夜幕降臨的漆黑風衣,高高的立領擋住了大半麵容,寬邊禮帽又如烏雲般壓下來,遮擋著一切來自外界的窺探,而在那僅有的衣物間的縫隙中,所能看到的卻又唯有層層疊疊的繃帶。
威嚴的視線隱藏在那低低下壓的禮帽陰影間。
一種僅從視覺便讓人難以忽視的威壓感迎麵而來,發色枯黃的中年店長幾乎瞬間便感覺心臟一室,驚慌之色不由自主在眼底浮現,他第一反應是將對方誤認作了死亡教派的神職人員因為那些虔誠的神官們最喜歡這種對普通人而言略顯過度的繃帶裝扮,但緊接著他便意識到這黑衣人身並沒有佩戴教會的三角形標記,也沒有攜帶守衛者標配的特製手杖。
在一瞬間的慌亂之後,中年店長強行讓自己鎮靜下來,他看到這魁梧身影身後還有三人,分彆是一位同樣身高驚人的年輕女士,一位看去慈眉善目的老人,以及一位臉戴著麵紗、氣質高貴神秘的金發女子,不由得心中念頭急轉。
是專門衝著自己來的客人,看這穿著打扮絕非善類,那種隱隱流露出的沉重氣勢甚至可以讓自己都喘不過氣是中心城區的秘密治安官?還是冷冽海其他勢力派來的人?他們為什麼來找自己?威脅,拉攏,抑或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