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善逸的夢(1 / 2)

行進的列車上,接觸不良的頂燈忽閃著,車上的乘客似乎也隨著外麵漆黑的天色而集體進入了休息時間,一個個全部歪著頭靠著座位,睡得不省人事。

車尾,寥寥幾人的車廂中,脖頸上的金色勾玉順著車燈折射出一瞬的反光.黑發的獵鬼人斜靠著椅背,雙目緊閉,表情平靜,似乎是睡得很沉。

青紫紋路的羽織已經順著座位滑落到地上,露出腰間挎著的連鞘日輪刀,手臂順著重力搭下,露出一小截蒼白的手腕,指尖也毫無力道地鬆鬆半蜷著,完全是一副毫無防備的熟睡模樣。

麵頰凹陷、臉帶頹氣的列車員抖著手,顫顫巍巍向垂下的這截手腕係上一圈麻繩,隨後將麻繩的另一端套在自己的手上,握緊了懷裡的尖錐,深吸一口氣,麵帶冷汗地閉上眼睛,靜靜等待進入另一人的夢境。

麻繩用於聯通睡著的人的精神夢境世界,尖錐是能夠被帶入夢境中的武器,隻要找到夢境的邊界.便可以輕而易舉撕開夢境主人的精神防線,從而到達潛意識的領域。

而在那之後,隻要破壞掉所謂的核,就可以徹底使其喪失意誌——這是顯而易見的作惡,列車員對此很清楚,但他仍舊選擇這麼做。

因為彆無他法,隻有這麼做了,他才有機會從眼眸中鐫刻下壹的恐怖鬼物那裡,去獲得屬於自己的美夢。

.....

還是覺得不對勁。

獫嶽站在桃山背光側的河邊,略微前傾上半身,低頭看著河水中自己的倒影。

沒有變化的臉,熟悉的勾玉,冷漠的表情,身上穿著的是黑色短打和服,因為領口鬆垮,所以裸露著一片胸膛。

這本應是格外熟悉的自己的模樣,但繪嶽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他還在穿這種黑色和服嗎?模糊中他似乎應當披一件色澤稍微鮮豔點的外套,紫色或者青色。

不過說起來,他似乎從來沒穿過那種顏色的衣服吧?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究竟是從哪裡出現的?

繪嶽陷入了沉思,他很迅速就發現了當前的記憶似乎出現了很多違和之處,不僅僅是覺得身邊缺了點什麼吵鬨的東西,對於桑島老師認為他是鳴柱唯一的繼任者這點也感到疑惑,現在連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都有些陌生,不對勁的地方越來越多,就像他的記憶硬生生被挖走了一大塊,留下看起來虛假的美好,實際卻是一地狼藉。

分明被稱讚了學會一之型,但當他想要用出來的時候,大腦卻是一片空白,與老師一同食飯會莫名其妙擺出三副碗筷,就連普普通通修行時,也會不自覺回過頭下意識罵出一句廢物,但實際身後卻是空蕩蕩,根本不存在任何人。

而且,胎記也沒有了。

繪嶽皺著眉拉開自己的領口,目光在乾乾淨淨的肋下停留了幾秒鐘,隨後略帶凝重地移開,陷入了沉思。

—這又是一處古怪的地方,他分明記得自己沒有任何胎記,但潛意識中又覺得肋下會有一塊圖案,即便搜刮了整個大腦,也沒有發現與其有關的記憶,就像是莫名其妙的外套,以及總覺得對他很重要的那個廢物一樣。

這些東西,真的就不存在嗎?

..

桃果香氣旺盛的桃林中,手中緊擦了一把尖錐的列車員躲在樹後,額頭著冷汗,一點一點爭取不發出任何聲響地遠離這塊區域。

他的運氣很不好,剛一進入到夢境中,就發現夢境的主人就在離他不遠的位置對著水麵發呆,距離很近,有被發現的危險,當務之急是趁著那家夥仍在發呆,儘快向遠離夢境主人的方向移動。

夢境並非無邊際,隻要他摸索到了夢境的儘頭,就可以利用尖錐撕開精神世界的防線,進入其中,成功破壞這個人的核。

所幸上天似乎還是眷顧他的,剛開始試圖後退時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樹枝,但發著呆的夢境主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仍舊愣在那裡一動不動,之後在精神緊張的情況下退開一小段距離,緊接著拔腿就跑,身後也沒有追上來的動靜,如果不出意外的他,他很快就可以摸到夢境邊際了。

勝利的曙光近在眼前,列車員並非筆一次港入夢境破壞人的核對乾夢境的大/小也有所模粉

的認知,應當差不多就是這麼遠了。

他暗想,接下來應該會遇到雖然景色在延續但無法前進的情況,不過這並不是什麼阻礙,因為這就代表著他已經達到了夢境的邊界,隻要利用武器撕開邊緣,就可以成功進入精神世界-

!

分明已經跑到了接近邊緣的位置,也在察覺到阻力時陷入了狂喜,但剛一撞上宛如水波紋產生波動的夢境邊緣,剛剛仍舊能看過去的漫山遍野的桃樹景象就仿佛海市蜃樓,晃動了兩下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沿著這條邊緣瞬間拔地而起的巨大空白,一片白茫茫的空間升騰而起,一望無際,沒有任何景色,就連腳下都仿佛踩著虛空,朦朧著能看見一片柔和的白光,蔓延的又寬又遠,漫無邊際。

腳下似乎踩著一條分界線,涇渭分明,將整個夢境分割為對稱的兩部分,一半是鳥語花香的桃山,另一半是空無一物的白色虛空。

本應阻攔住繼續前進的阻力也絲毫不大,隻延緩了一下衝過去的速度,隨即就讓人一個踉蹌栽了進去,猶如踩進懸崖一般,從結實的土地栽進了白茫茫的虛空——若非沒有出現摔進深淵的情況,而是猶如倒在透明地麵上一般跌坐在虛空中,恐怕滿頭冷汗的列車員早就驚恐地大叫出聲,握不住手中的尖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