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
三味線的弦音猛地激烈淒厲起來,無限城中混亂倒置無重力的和室瞬間開始加速移動置換,甚至“轟隆隆”地出現坍塌碰撞之類的事故,空間瞬間拉長拉遠,根本沒有得到神明一絲眼神的鳴女儘忠職守,皮膚上甚至爆起無數條幾乎要繃開的血管青筋,“噔噔噔”飛快地撥奏起控製著無限城的琴聲,但卻在為老板爭取逃跑時間的下一刻皮肉綻裂,跌成一灘血肉模糊的泥。
“噪音。”
麵色嚴肅的惠比壽拽了拽潔白的西洋手套,筆挺的西裝不見一絲褶皺,冷淡地瞥了一眼於神明而言其實不值一提延展出的空間距離,隨後微微蹙起了眉。
神器離手的微光一閃而逝,其他神明也根本沒有在乎在其眼中一文不值的湊數上弦,兀自盯著明顯帶上退縮之意的鬼之始祖,也隻有厭惡野良的學問之神菅原道真瞥了他一眼,唇上的胡須抖了抖,也露出了不怎麼待見的神色。
神明更為高傲,內部自然不可能是鐵板一塊,鬼舞辻無慘會不會注意到這點來逃走尚且不得而知,但童磨可是有準備好好來利用這一點。
嗯……根據雙方實力對比,如果能夠利用恰好的話,說不定他能有兩成逃走的幾率呢。
心態優秀的新晉妖魔這麼想著,絲毫不慌,甚至不緊不慢分出了一團粘稠的黃泉氣息,光明正大撲去鳴女的“身體”上吞噬起殘留的鬼王血液來,並且周身氣息肉眼可見更向著彼岸邁進了一步。
眼看著童磨又向著彼岸踏近一步,順著神明撕裂的空間裂縫一同進入無限城的鬼殺隊隊伍後方,黑發青目的半鬼幽幽眯了眯眼,也沒關注很有自知之明四散去清理其他鬼的隊員,兀自用指尖摩挲了下手心裡冰涼的藥劑管外壁,然後用鞋尖輕踢了下我妻善逸的腳後跟。
“廢物,你去跟著那邊。”
這種時候自然不應該保持孩童體型,所以獪嶽一早就拉長為青年形態,為擋住從胸口向上蔓延的黑色鬼紋,還在鬼殺隊製服外多穿了一件黑色外袍,從領口勾玉下一絲皮膚也沒露出來,倒是臉側浮著的紋路光明正大露著,除了關係熟悉的柱之外,被帶去無限城的其他隊員多半都避著他走。
獪嶽衝著目標明確燃燒著怒火直奔上弦之二的蟲柱那頭揚了揚下巴,對著一臉“師兄你要拋棄我嗎”的我妻善逸又不耐煩催促了一聲:
“傻站著乾嘛?還不快滾,不然等一會兒被那家夥跑了怎麼辦?”
鬼舞辻無慘被這麼多神明盯上肯定跑不了,童磨可就不好說了,畢竟誰知道妖魔都還有些什麼手段?那家夥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接近於黃泉,趁著神明沒注意的時候溜之大吉也不是不可能。
和妖魔結仇的也隻有一個毗沙門天,但這位鼎鼎大名的女武神又同樣很需要解決此岸毒瘤的一大功績,在祝器的引導下很分得出輕重緩急,其他神明更是懶得理區區妖魔,隻由並不存在彼岸力量的鬼殺隊對付妖魔……被跑掉的可能性絕對不低。
惠比壽小福的存在大概就是為了避免這種狀況,有著能夠開啟連接黃泉的風穴的貧乏神存在,即便神明更為關注鬼舞辻無慘,也能夠給試圖逃走的妖魔打上一層保險,而至於為什麼獪嶽要把我妻善逸打發去盯著童磨……
在妖魔準備溜之大吉的時候,能夠憑借敏銳的聽覺迅速反應過來得到確切消息,避免出現殺死鬼王卻放了攜帶鬼血的漏網之魚的情況。
但這也隻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一點則是,當獪嶽恢複青年體型,消耗的能量驟增之後,原本能在“省電模式”下壓抑住的食欲,也會隨之洶湧翻騰而上。
食人鬼轉換後多半會首先襲擊自己的親人,或許是因為同出一源的血液,或許是更為熟悉的氣息,又或許是感情在頭昏腦漲之際更容易被轉化為食欲,所以其最為針對的,自然也就是關係更加親密,時常毫不設防將致命處袒露在他麵前的我妻善逸。
“……”
尖銳的犬齒彼此摩擦了一下,舌根動了動,強行將目光落點從鮮活跳動的頸動脈處移開,獪嶽心情有點暴躁地扯回關注點,手指扣住藥劑管,也沒準備上前加入戰局,隻是遠遠看著一群神明是如何花式暴打鬼舞辻無慘,這才勉強覺得有點出氣。
鬼殺隊的柱也不是沒有想要一同對付痛恨的鬼王,但實在是那種程度的戰局他們無法加入,因有了格外強力靠譜的神明援助,所以也不需要開啟斑紋來通過壽命換取實力,目前打打弦月鬼也已經是極限,還能保的全須全尾,至於對付鬼王……那還是交給更厲害的吧。
……
戰局沒什麼懸念,畢竟如果這麼多耳熟能詳的神明在場,還被鬼舞辻無慘給逃走,那就實在是太有水分,所以即便鬼之始祖的求生欲再強,也隻能在絕望下迎來肉身徹底被摧毀,靈魂要被引入地獄的結局。
甚至因為這一回下地獄的人選很有分量,地獄的閻魔輔佐官都帶著副手提著狼牙棒親自到場,可謂是給足了麵子,至於鬼舞辻無慘的靈魂見到束發墜著花劄耳飾麵生斑紋的輔佐官副手是什麼心情……那大概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故人相見,欣喜若狂吧。
獪嶽默默收回了視線,假裝自己聽不到額生鬼角輔佐官念叨的“這個起碼能在所有地獄輪流上刑八千年”,兀自冷靜地將解藥針筒的特製針管紮進脖頸血管,毫不遲疑一推到底。
——鬼舞辻無慘既然已經解決,那麼接下來,就輪到童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