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小修)(1 / 2)

僅憑當事人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態度和眼神,便以此來評定一個人可能與連環殺人案的真凶存在關聯,這無疑顯得有些滑稽荒謬。

但對於方子濯和林欣而言,這已經是他們蹲點數天後,截至目前為止唯一能稱得上是線索的收獲。

和之前推論中一樣同為福安小區的住戶,如今又對受害者家屬表現出異於常人的態度。

這或許就是未來找到凶手的一大突破口。

在長久且無望的等待後,方子濯對所有表現出異常的人和物都保有懷疑的態度。

“他平時是個什麼情況?叫什麼名字?這些你知道麼?”方子濯有些懷疑對方可能就是真凶,當即詢問同一個小區的林欣知不知道對方的情況。

幸運的是,因為平時為了追凶總是無意識搜集周圍其他人的信息,這會兒林欣倒還真能說出些和對方相關的信息。

林欣回憶片刻,有些遲疑地說道:“他叫高明嘉,好像是和我同一棟樓的一個住戶。我記得他平時工作還挺忙的,一周有好多天都加班,每次都忙到很晚才回來。”

“而且我平時看他人還挺好的,就沒看他和誰急過眼。更彆說他自己也有孩子,有自己的家庭,感覺不像是會犯下這麼多起殺人案的人。”

方子濯陷入了沉思:“……是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開始就戴上了有色眼鏡看人,聽到林欣說出的這部分信息後,方子濯反而更加懷疑對方的身份。

如果真的是工作繁忙同時需要照顧家庭,同時假設之前發生的虐貓虐狗確實和凶手存在關聯,那麼在獲得超能力前,對方確實沒太多屬於自己的時間,就算是丟棄貓狗的屍體也因為沒有空閒時間於是隻能選擇就近丟棄,倒是意外能對得上。

不過這些都是他個人的臆測,帶有太多無法被證實的想象內容,也不像是之前的推理那樣具備能被其他人接受的邏輯和證據,於是也不好在這會兒說出口。

方子濯沉默了片刻,最後給出了一個林欣能接受的說法:“可是通常來說,普通人也不會因為其他人的悲劇而感到興奮啊。”

“就我們這個情況,在這之前,就算是怕沾上麻煩於是避免和我近距離接觸的那些鄰居同事,他們談起我、看向我的眼神往往也隻會帶上高高在上的憐憫,就算是其他不相乾的人聽說我的事情後也會感慨著說一句‘可憐’之類的話。”

“在這樣的悲劇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反而會喪失最基本的道德,為你我如今的處境而感到興奮呢……就算不是凶手,他或許也會是網絡上那部分跳的最高,說什麼‘死了也活該’、就知道從受害者身上挑毛病的人。”

“更彆說在這個小區裡,截至目前為止,我們也隻有這麼一個突破口,額外多關注一點驗明對方的身份,那也是順便的事情,不是麼?”

而顯然,這個說法也成功說服了林欣。

不知道為什麼,相比起譴責加害者,世上總有一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凸

顯出自己的不同(),總是喜歡挑剔受害者的毛病♀()_[((),立誌於從受害者身上找到幾個並不完美的缺陷,以此證明對方的“活該”。

如果說林欣最恨的是那個犯下了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凶手,那麼第一恨的就是這些反過來挑剔受害者毛病、或有意或無意把加害者從案件中摘出來的倀鬼。

林欣被說動了:“確實,那確實得好好觀察觀察,或許真能找到什麼證據。”

“不過……”在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後,林欣很快想到了其他亟待解決的問題,“如果做得太明顯跟得太緊,反過來不也是打草驚蛇麼?真要說起來,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他估計早就眼熟了我們這些人的臉了吧?”

“或許在這之前,對方就已經在看到我們這些人後,就跟著直接反應過來問題了。”

真要說起來,因為真凶至今仍未被抓捕歸案,案件在鬆市外城八區依舊轟動,他們這些受害者家屬的臉或多或少都曾出現在短視頻裡。

如果看見一群受害者家屬一直盯著自己,假如高明嘉真的是犯下凶案的凶手,估計隻是在小區裡看到這麼多眼熟的臉後,就會立刻猜測出他們現在的破案進度。

在這樣的前提下,對方一定會變得更加小心謹慎,就更彆說什麼露出破綻讓他們看出不對勁來了。

方子濯聞言並未露出焦慮的神色:“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但我們也不是不能反過來利用這一點啊。”

事實上,他也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臉早在凶手那裡掛上了號,於是提前就想好了後續應對的方式。

“確實,我們這些受害者家屬出現聚攏在凶手附近,這的確會打草驚蛇導致很難收集到線索。但問題是,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必須找到證據才能真正動手、否則就算是失職的警察啊。”

“凶手看到我們這幫受害者家屬出現在小區附近,確實會發現不對勁。但反過來說,利用我們受害者家屬的身份給對方施加以壓力,如果我們一起衝上去指明對方的身份,那麼對方相比也會表露出不對勁,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小心露出了馬腳。”

“如果他真的與案件無關,到時候第一反應一定是竭力和我們證明自己的身份。但如果是凶手看到我們這群人氣勢洶洶地衝到他麵前,那他又會是個什麼反應呢?會不會因為看過太多相關視頻知道我們憤怒和悲痛,擔心我們真的失去理智對他動手,直接利用他那個跨區殺人的能力選擇轉身逃跑呢?”

設身處地地去想,如果他是凶手,在直麵數十位受害者家屬的前提下,相比起堅信法律規則下自己不可能會被這群人打死,過去本就在踐踏法律無視規則的他絕對會選擇轉身跑路。

以前多得意,那麼在發現自己被一群發現真實身份的受害者家屬圍住後,清楚知道他們有多憤怒,就會有多恐懼。

他堅信真到了那時候,如果高明嘉真的是凶手,對方絕對會露出破綻。

林欣愣了愣,片刻後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對,你說得對。如果找錯了人,到最後直接停

() 手,頂多就是受點驚嚇,也不會惹出什麼亂子。”

“警察不會被允許用這種手段破案,但我們所有人確實都隻是普通人,和警察沒多少實際關係。就算是為了不辜負神明的期待,我們也一定要找到凶手。”

方子濯感覺林欣的語氣有些低落,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對方合適。

他陪著林欣又坐了一會兒,等對方情緒平緩下來後,這才掏出手機打字,把剛才和林欣說過的話全都發到了他們的受害者家屬群裡。

方子濯:[……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情況了。為了讓對方情緒更緊繃,方便到時候直接逼出對方露出破綻,最近這段時間我們最好也稍微造一下勢,最好能頻繁出現在對方身邊,專門給營造出一種緊迫感來。]

方子濯:[當然,為了防止我們到時候不小心找錯人,他不是平時動不動加班麼?我們到時候找個沒什麼人的地方,等對方落單後再開始動手嘗試,也避免被其他人聽到後影響到對方未來的生活。]

可以說是很體貼了。

……

和往常一樣,高明嘉提著自己的公文包準備去公司上班。

在出家門口後,果不其然又在小區裡看到了那幾張熟悉的臉。

這算是什麼,一群人聚在一起可憐兮兮地互相安慰搞團建?記得小區裡好像是有個眼熟的小孩死在他手裡,所以這次就是聚在那個倒黴蛋家裡聚會?

高明嘉試著回憶了一下那個小孩的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在他手下的人太多,他一時間甚至都已經有些記不大清楚對方的麵容五官,隻大概記得對方是個衣著整潔乾淨的幼童,看得出來被家裡人養得很好。

……當然,要是看著臟兮兮的小孩他往往也不會下手,畢竟這些人肉眼可見沒什麼值得他動手的情緒價值。

高明嘉認真回憶了片刻,發現除了這一大共同點外,他確實已經記不大清那些人的臉。

不過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並不重要。

他現在更在意的是這些因為失去至親,於是隻能抱團互相取暖的受害者家屬。

一想到這群人因為他痛哭流涕、因為他而憤怒悲慟,甚至於除了這部分人外,整個八區的小孩都被父母看管要求著不能獨自出門,他就有生出了一種近似於掌控全世界的快/感。

所有人的情緒都被他左右,所有人都隻能把視線聚焦於他身上,他的意誌已然能開始攪動這個本就混亂的世界。

戰栗從尾椎傳遞到大腦皮層,過分強烈的快/感讓他麵頰都不自覺浮上一層淺薄的紅暈。

高明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自己沒能混進那群人之中直麵那幾十張因為他而痛哭流涕的臉。

不過他最後到底也隻是惋惜了片刻。

理智逐漸回歸,意識到自己如果在那些人身上過分浪費時間,反而會影響到自己上班工作,導致最後影響自己的生活質量,高明嘉最後還是放棄了自己這個不大成熟的想法。

話說

回來,相比起這些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的事情,倒是繼續延續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更簡單痛快。

距離上次動手的時間眼看著也差不多了,或許他也可以試著再次抽空動手,反正那些沒用的警察又找不到半點有用的線索,到時候他還能在工作之餘再看到幾張因為他而情緒崩潰的臉,以此在繁忙的工作之餘找到其他真正能娛樂到他的東西。

高明嘉有的沒的想了一通,路過那一張張麵熟的臉,轉而走出了小區。

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眼看那些受害者家屬依舊時不時出現在小區內,高明嘉也逐漸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因為停留的時間太久,再加上規律分散在小區角落的樣子看著像是在監視些什麼的樣子,他們有組織有紀律的反應徹底打碎了他原本對此下意識的想法。

難道是找到了什麼能指向他的線索?

這也不可能啊。他做事一直都做的很小心,就連警察都沒辦法找到小區附近,這些人怎麼可能憑借那點比專業警察更少的零碎信息,直接定位到福安小區附近?

應該就隻是意外吧。

高明嘉這麼想著,這份僥幸心理持續了幾天,最終卻因為那些受害家屬的反應而徹底粉碎。

他幾乎是驚愕地發現,那些原本分布在小區各個角落的人幾乎全都紮堆湊在了他附近,無論是上班還是下班都能在路邊看到他們的身影,像是盯準了他這一個人的樣子。

特彆是在某天下班回家後,他看到了林欣出現在了他的家門口,和他的妻子女兒攀談。

林欣麵帶微笑,看著就像是和他的女兒開玩笑:“哎呀,你爸爸平時在家怎麼樣?這麼想爸爸的話,你爸爸平時工作這麼忙又這麼晚下班,平時豈不是連一起玩的時間都沒剩下多少了啊。”

這就是在詢問他平時的作息以及在家對內的態度!

而他的女兒對此無知無覺,過分天真地把他私下的日常暴露了個徹底:“對啊,我平時都見不到爸爸的。爸爸周末還要加班,每次看著都好忙,都沒空和我一起玩,看著就感覺好辛苦的樣子。”

高明嘉感覺自己的隱私正在被窺探,心下無端生出憤怒的情緒。

不滿林欣專門來他家和他妻子女兒攀談,也不爽自己女兒口無遮攔什麼都往外說。

他克製著沒把自己的憤怒當場說出口,在林欣離開後這才隱晦地提醒了幾句。

高明嘉:“她沒事來我們家做什麼?你平時也彆什麼都往外說啊,免得額外惹上麻煩。”

而對於他的抱怨,他的妻子居然全程都表現出不以為意的態度。

妻子:“這能有什麼啊,小林人這麼好又這麼可憐,她能給我們惹上什麼麻煩?而且我也沒說你什麼工作平時賺多少啊?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不該說的我可都沒往外說過。”

“如果惹上麻煩,難道你是擔心引來凶手……可是凶手不就是隨機殺人麼。而且凶手以前也沒見哪次是順著受害者的人際關係網動手的,他怎麼可能會被這點

小事驚動。”

可高明嘉已經被這點小事驚動了。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因為不方便說出口選擇自己閉上了嘴。

後續額外花時間安慰自己並逐漸冷靜下來後,他又把這段簡短的對話來回複盤了好幾次。

在數次確認了這的確隻是小事,沒暴露多少真正稱得上是隱私的消息後,高明嘉也很快放平了自己的心態。

不過那些人似乎並沒有打算就此結束。

就好像透過什麼他不知道的信息確認了他嫌疑人的身份,那些人越發頻繁地出現在他附近,甚至於多次靠近他試圖取得更多他的個人私密信息。

不僅那些出現在自己上下班路上的人沒有消失,他們甚至更進一步出現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有次點外賣的時候,給他送外賣的人直接就是某個印象深刻的受害者家屬。

對方把外賣遞到他手上時還定定看著他的臉,之後像是在和其他人彙報什麼內容,麵上帶笑地打開手機像是在打字和其他人說些什麼的樣子,還時不時地掃向那個被他接過拿在手裡的外賣。

過分詭異的模樣甚至讓他懷疑對方是不是往他的外賣裡投了毒。

高明嘉試著和同事吐槽:“我感覺這個外賣員有些不大對勁啊……神經兮兮地一直看著我的臉,還一直在手機上打字也不知道乾些什麼。”

同事卻對此不以為意,甚至還覺得是他在沒事找事:“啊?有麼?有一直盯著你麼?他剛剛那不就是為了確認你是不是顧客本人吧?而且送外賣本來就要在手機上操作,人家送外賣就得這樣啊。”

高明嘉的話被噎回去,片刻後隻能試探性地說出部分信息:“可他不一樣……我記得他的臉,他不是當初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受害者家屬麼。我也擔心他死了孩子後,情緒崩潰最後出來報複社會啊。”

“而且你看,他之前就不是這片城區的人,現在卻突然出現在附近還開始送外賣了,光看著就顯得不大對勁吧。”

“那你記得還真是挺清楚啊,連人家住哪裡都記得。”同事有些驚訝地看他,覺得對方莫名其妙的同時,又恍然覺得可能隻是對方家裡有小孩所以比較小心,“報複社會倒不至於吧,我要是他我現在就隻想報複那個殺人的凶手,沒事哪裡這麼空冒著坐牢的風險到處發瘋。”

“而且你為什麼連人家來我們這片送外賣都要管啊……外賣送遠點跨城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更彆說人家說不定沒了孩子不想繼續呆在那片傷心地,出來工作也很正常啊。”

“不是,我以前怎麼就沒見你想這麼多啊。”同事說到最後甚至還覺得對方神經兮兮的有些煩,沒忍住抱怨了這麼一句。

高明嘉之後沒再出聲了。

不過之後吃飯時,他總覺得當時外賣員的反應看著有些不大對勁。之後和其他同事交換了一點食物,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吃下去後這才敢放心吃飯。

而除此之外,那些人似乎真的確認了他和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

的凶手存在關聯的事,不隻是外賣員,就連公司裡也跟著出現了他們的身影。

在接連幾天時不時的驚嚇後,當看到方子濯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自己辦公室的時候,高明嘉幾乎要被驚得喊出聲來。

高明嘉直愣愣地看著對方的臉:“你是?”

方子濯笑著看向他:“我是你們這裡新來的保潔。”

說是保潔來工作,但高明嘉可不願意相信。

他看著方子濯在他工位附近的垃圾桶裡長久翻找,終於沒忍住又喊了一聲。

高明嘉:“不是,你到底在乾什麼啊。你這樣,你這樣……我壓根就沒辦法工作啊。”

方子濯給出的回複依舊像是很有道理的樣子:“我就是看看有沒有什麼能賣廢品的東西……抱歉打擾到你了,那我現在出去?”

說著就提著垃圾桶出了門。

其他同事紛紛看向他的方向,沒想到平時一向老好人做派的高明嘉居然鬨出這麼大動靜。

邊上關係好的同事試著開玩笑緩和氣氛:“不是,小高,人家動靜看著是有點大,可你這反應未免也太誇張了點吧,還是說你打算留著那個垃圾桶等著下班的時候自己翻?”

“哇,雖然知道養孩子壓力大,但孩子長大後也沒有以前那麼費錢,也沒必要這麼拚了。”

是了,在其他人看來,不正常的人隻有高明嘉。

保潔打掃衛生的時候順便翻翻垃圾,看看有沒有能回收賣廢品賺錢的東西,這都是很常規的操作,就連公司都默認了這算是保潔的另類收入。

或許方子濯是有些太年輕沒有經驗,導致這活乾得不夠利索動靜太大,直接就在辦公室裡開始自己的副業,但真要說起來在普通人看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畢竟降臨日過後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互相之間隻要不侵犯自己的利益,稍稍讓一讓也不是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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