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並沒有懷疑她。
“那就好。”
宣寧徹底放下心來，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像在確認什麼，隨即放鬆下來。
靠在副駕座椅裡有點僵硬的身子，都比剛才軟了不少，緊貼著靠背，有種舒展的柔美。
白熠餘光裡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裡，隻當她漸漸習慣了，不似方才拘束，眼角不禁浮現笑意。
年輕的女孩，還在校園裡，單純不經事，心思也簡單，就像記憶裡的某個人一樣。
“宣寧，”白熠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在適應她的名字在自己的唇舌間出現。
頓一下，語氣裡帶上明顯的笑意，輕快道，“倒是你，上次不是說，不是專業歌手，學校裡還有課業要完成嗎？怎麼又到星雲來了，難道之前是騙我的？”
宣寧臉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卻不否認：“上次我不知道您的身份，以為您也和其他人一樣……”
她的聲音漸漸低一些，像是想起什麼不愉快的經曆，又不想破壞他的心情，便暫時住了口。
白熠笑意稍淡，很自然地想起剛才在停車場的所見所聞。
“不過，我也沒騙您，我確實不是專業歌手。”還沒等沉默蔓延開來，女孩已經重新笑起來，“和星雲簽約，隻是因為這裡有更好的設備，可以錄一些我想唱的歌而已。”
她在星雲的這幾天，的確錄了兩首歌，不怕他查。
“不想當職業歌手？”星雲也有專業唱片公司，儘管門檻更高，但以她的資質，不是沒機會。
宣寧搖頭：“唱歌隻是為了紀念親人而已，我其實不喜歡唱歌。”
“我真正喜歡的是演戲，我想當演員。”
她說話時，眉眼彎起，漆黑的眼瞳閃著光芒，有種初出茅廬，而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又因純然的向往，在大多數早已被社會現實、人情世故磨得失去光澤的人麵前，顯得格外珍貴。
車駛入一家私人會所的地庫，白熠飛快側目，看她一眼，笑意再度蔓延：“所以，明天要去試鏡嗎？”
宣寧倏然瞪大雙眼：“是，您怎麼知道？”
車停下，白熠沒有立刻回答。
他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欺身而上，一手撐在她腦後的枕托處，慢慢靠近。
擰了熄火，車內的燈自動亮起，夜色中，昏暗的燈光也被他的身影擋住了大半。
朦朧中，二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隻有不到十公分，隱約能感到呼吸的拂動。
宣寧看不清他的神情，隻透過微光，看到他雙眼間流轉的光芒，不知是不是正透過她，在看其他人。
她悄悄捏了捏手指，做出有些懵的樣子，朝後縮了一下——儘管無路可退。
此刻還差得遠，不是時候。
大約是覺得她的反應太過真實，白熠忍不住輕笑一聲。
哢噠——
他替她安全帶解開，慢慢退開，指了指她手中的包。
“剛才替你撿裡麵的東西，看到有《台風過境》的原著。”
書是舊的，不但翻閱痕跡明顯，還有不少用紅筆寫下的批注，他隻看了一眼，隱約覺得是人物分析，不光有主角的，還有配角的。
宣寧低頭，扣好包上的金屬鎖扣，唇角飛快地揚了揚。
“嗯，我很喜歡這部，明天試鏡，沒給任何試鏡片段，大概要臨場發揮的，我是素人，當然也沒機會提前拿到劇本，所幸有原著在，就趁著這兩天多做點功課。”
說到自己喜歡的事，她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地說個不停，“其實，這兩年，在學校組織的海選活動不少，更不用提其他地方的機會，我從來沒有找到過這麼適合我的角色，隻有這一次，我覺得不一樣，我很喜歡這個角色，很想——”
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女孩的話戛然而止。
“怎麼不說了？”白熠沒有急著下車，而是側過身，認真地聽她說話。
“很想爭取一下這個角色……不過，我隻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她小心翼翼看過去，“阿熠，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太不自量力了？畢竟，我聽說，很多知名演員都在爭取這個機會。”
特意用了這個剛才由他允許，她卻不太敢用的稱呼。
柔軟的語調，聽得人心軟。白熠搖頭，溫聲解釋：“角色開放海選，就是因為晏導和製片方、投資方達成一致，都認可起用新人演員的可能性。”
像是受到了鼓舞，女孩的眼神一下亮了，可下一秒，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搖了搖頭：“那我也不能再說了，如果沒記錯，這部電影的投資方中，就有星雲，我不應該再同您說這件事。”
換做彆人，恐怕巴不得借機攀附，好在後麵的試鏡中得到便利，她卻自覺保持距離。
白熠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兩人下了車，在服務員的引路下，進入專屬電梯，上到三樓。
經理與白熠相熟，親自接待，沒有點菜環節，隻問明了宣寧的忌口，便安排好了一切。
白熠挑的地方，自然是一流的，整個用餐期間，無人打擾，氣氛極好。
隻是，離開時，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阿熠！”
二人站在電梯口時，身後的走廊上突然傳來呼聲。
隻見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摟著一個年輕女孩，步履踉蹌地走近，在白熠身邊停下。
“約了你好幾回，都沒約上，這次可讓我見到你了！”
那男人看起來六十多歲，麵色黑黃，眼球渾濁，滿是紅血絲，說話口齒不清，顯然已醉了，隻是說話間，雖在打趣，但態度還算恭敬，可見理智尚在。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白熠身上，隨後轉了轉，忽然在一旁的宣寧身上停住，渾濁的眼睛眯了眯，露出貪婪的光芒。
宣寧並未注意他的打量，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他身邊的那個年輕女孩的身上。
她踩著一雙銀色細高跟，身量與老男人一般高，卻因為他摟著肩膀的胳膊，不得不微微弓起背部，好將自己放低一些。
身上的短裙，因為這個姿勢而往上挪了不少，裙擺幾乎擦著大腿根，稍有不慎，就會露出底褲。
似乎站得有些累了，她撩了下散落的發絲，抬起頭，正露出了真麵容。
是宋思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