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嗬”一聲:“高氏憑口舌起家,自然覺得這種策士當得高官顯爵……”
燕侯看白修,白修悻悻停住嘴。
燕侯問一向頗為倚重的大夫江臨:“仲俯以為呢?”
江臨看一眼相邦燕杵,微笑著對燕侯道:太子太傅著實有智謀,隨公子交質於齊,護衛公子有功,君上是該酬其辛勞。臣以為,不妨廣其田宅、博其產業,③若君上以為還不足,挑一塊膏腴之地封給太子太傅便是了。何必使其居太傅之位呢?以太子太傅之年歲資曆居此職,怕是有些不合適。?[(”
燕侯看看其餘諸臣,最後將目光落在沒什麼神色的相邦燕杵身上。
燕侯收回目光,輕輕地歎一口氣:“若隻為酬太子太傅之辛勞,便如仲俯所說,也就夠了。但太子太傅是隻有辛勞嗎?
“太子太傅自來燕國,先是在弱津出中渡之計,敗田唐大軍;接著遊說三晉伐齊,解我燕國困境;後在齊國獨立解齊借糧之危,沒讓我們損失一粒粟米,也沒讓燕國沾一點不仁不義之名,反而讓強齊摔了大跟頭;今歲先齊侯又擬伐燕,也是太子太傅出奇計,再次保全我燕國,而讓齊陷入四戰之境。”
燕侯看著群臣:“太子太傅固然年輕,但她有這樣的功績,不足以·為寡人之傅嗎?她這樣的資曆,居太傅之職,又有什麼不合適的?”
大夫曆巨道:“可她為女子……”
燕侯道:“女子又如何?昔日秦國名相百裡子明還是用五張羊皮換回的媵奴呢,秦穆公不是照常重用他?古往今來有多少名臣良將是從販夫走卒、釣叟屠者中來的?前幾日寡人才發布求賢令,說求賢不拘泥於其出身,唯才是舉。今大賢就在身邊,卻因她是女子,而不能使其儘展其才,這是什麼道理?誰還能信寡人真有求賢之心?”說到後麵,燕侯語氣便嚴厲起來。
燕侯友與齊侯剡、趙侯章不同。齊侯、趙侯性子暴烈,哪怕剛繼位的時候,除了幾個有威望的老臣,在這兩位國君麵前,其餘的朝臣也隻有聽的份兒。燕侯友要溫和得多,故而他的朝上便有些“熱鬨”。這還是他繼位以來,頭一回這樣嚴厲地說話。
諸臣沉默,有的私下互視一眼,相邦燕杵還是沒什麼神色。
燕侯又看看其伯父,讓諸臣散了,留下燕杵。
與齊國上卿田原一樣,燕杵也是先君的心腹手足,當今君主的叔伯,當了多少年的掌權相邦。燕侯友與燕杵甚至還沒有齊侯剡與田原那樣的情意——當年田和更偏愛公子午,常常訓斥剡,每每都是田原為剡說情。而先燕侯之嫡長子逝後,嫡次子友便接著為燕太子,這麼多年沒什麼太過讓人指責的,先燕侯對他也還滿意,相邦燕杵和友這對伯侄,便隻是平常的伯侄。
“太傅”這個位子有些特彆,從前常常行的是如今相邦之權責。這次於相邦外,又設太傅,好像要奪相邦大權一樣,燕侯之前已經跟燕杵解釋過了,君臣伯侄之間說得不算投機,這次留下老叟,是想再與他好好說說。
然而老叟頗為固執:“我自然知道君上不是想奪我的權,我也知道俞嬴有功績,可是以這樣一名年輕女子為太傅,真的合適嗎?”
燕侯再說列國大勢,說國內情形,說俞嬴之才乾為人,無奈老叟始終皺著眉。最後燕杵也隻是勉強道:“便依著君上吧,不然於君上威望不利。”
不管怎麼說,老叟到底是答應了。燕杵走後,燕侯便傳令讓人製太傅冠冕印璽等物,又令寺人取來燕都邑之圖,琢磨將何處給俞嬴當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