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侯宮中
上卿田原坐在齊侯對麵,雖麵有怒色,聲音卻還沉穩:“不征伐,如何增加土地、丁口、賦稅?不征伐如何成就我齊國霸業?先前的齊桓、晉文、秦穆、楚莊誰不是用征伐來獲得威望的?不說遠的,就說當今魏國。
“魏國稱強,是因著當年陰晉之戰吳起以五萬魏軍戰勝十倍於己的秦軍;是因為一舉滅了千乘之國中山,使之成了太子擊的封地;是因為連敗楚人,奪了楚國大片土地;是因為與列國征戰少有敗績。
“這些征戰,除了威望,又給魏國帶來了多少好處!彆的不說,就說魏秦之戰。魏人將秦人壓製在洛水以□□得關東之利。魏國少糧,西河給魏國帶來多少糧產、丁口、賦稅?沒有西河,能是如今的魏國?”
齊侯不由得點頭:“叔父說得很是。”
田原越發語重心長:“魏文侯,雖諡‘文’,卻哪裡‘文’了?列國稱其賢君,這‘賢’難道是賢在他跟那幫腐儒混在一起嗎?有征戰之功、列國臣服之能,才能弄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齊侯再點頭。
“君上先前要招賢納士,我不願意,為什麼?就是怕這些人來了,讓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反壞了家國大事。便如這個鄒易,不懂當今大勢,滿嘴不合時宜的仁義之道,用他的‘仁義’挾持君上,使君上於國政、於征伐上束手束腳,不得建尺寸之功,那我們齊國豈不危矣?”
齊侯笑道:“這個,叔父莫要擔心。哪些該聽,哪些不該聽,寡人還是分得清的。寡人也不是那等會讓腐儒裹挾的人。咱們伐魯,那個鄒子幾次來見寡人,寡人都推拒了。”
田原看著齊侯:“君上不知道他們那個多人聯名上書的事?”
“叔父放心,他們上他們的,寡人留中就是。等我們大軍得勝,舉國歡騰,魯國也臣服,他們就沒什麼說的了。一幫腐儒,鬨不出什麼水花。”齊侯神情略顯尷尬,“隻是於叔父名聲上有些妨礙……寡人想著,叔父的封地還是有些小了,叔父封地本也鄰近魯國,等這一戰勝了,就從新得之地中挑出些合適的來給叔父加封吧。”
田原老臉上露出笑容:“我可不是來跟君上訴委屈、討加封的……”
田原歎息:“為了齊國,為了君上,我這點名聲算什麼?若能看到齊國霸於天下,我便是把這條老命搭上,都是願意的。”
他們如家常叔侄一樣,坐得近。齊侯拍拍田原手背:“叔父之心,寡人還能不懂?咱們是至親骨肉。給叔父加封,也不是為了補償叔父受的委屈,不過是得了魯國的地方,寡人就該給家裡人分一些。在寡人心裡,叔父是占頭一位的。”
田原再笑。叔侄之間,一時其樂融融。
田原卻又道:“可惜向……他原來還好,不然先君也不會那般看重他,如今卻是走到歪路上去了。他與我已是離心離德,君上說說他吧。”
齊侯笑道:“相邦是讀書人,自然於這些上麵用些心,也是為齊國、為寡人好的意思。他也不是隻
務虛華的人,對叔父也是尊敬的,叔父就不要太多慮了。”
“但願吧。”田原歎息。
?想看櫻桃糕的《狗洞謀士》嗎?請記住[]的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歎息完,田原臉上又帶了些笑影:“行了,老叟就不耽誤君上做正事了。如今早晚涼了,君上莫要自恃身子壯,再用那些寒涼的東西,小心傷了身子。年輕不覺得,老了受罪。”
齊侯笑著答應了,又道:“寡人新獵了一頭鹿,很是肥壯,一會兒讓人給叔父送兩條鹿腿過去。”
田原笑著謝了齊侯,再次與之告辭,往宮外走去。
還未到宮門口,迎麵遇到宮禁甲衛長田忽快步而來。見了田原,田忽行禮,神色間有些猶豫,好像想說什麼的樣子。
田原看他:“做什麼吞吞吐吐的,直說便是。”
“稟上卿,外麵鄒子手持帛書,帶著一群士人,要見君上。聽他們言語,似對上卿不利。”
田原神色一變:“老匹夫敢爾!”
田原大步往宮外走去,田忽也匆匆去見齊侯。
齊侯宮門口
田原走到鄒子麵前,倨傲地道:“先生總是口口聲聲仁義禮智,帶著這許多人來宮門前鬨事,是仁還是義,或者這就是先生所謂的‘禮’?”
鄒子大笑:“上卿這樣與仁義禮智絲毫無乾的人,竟然在這裡妄談仁義禮智……著實滑稽!上卿還是罷了,莫要惹得天下人笑話。”
田原氣結,頓了一下,冷笑道:“既如此,我也懶得與你廢話!”說著揮手,示意自己的侍從和宮禁甲衛,“把他們趕走!”
宮禁甲衛麵麵相覷,田原的侍從已經上前。俞嬴留給鄒子的侍從皓、鷹及鄒子弟子趕忙護住鄒子,有的士人與田原侍從推搡起來。
鄒子對皓、鷹及弟子們道:“無妨!若得為心中道義,血濺於此,老夫此生無憾。”
鄒子對宮禁甲衛們喝道:“老夫要見齊侯!”
正鬨著,司城田卓帶人趕到。
田卓急步上前,喝令侍從們停手,又對田原行禮:“上卿!這樣會出大事的。還是先稟過君上吧。”
田原斜睨他一眼:“你一個小宗之子、區區司城,就敢在我麵前呼二喝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