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鐘家用了午飯,桌上沒有看到鐘翊,算算日子,孟拂枝忽地意識到,今天正好是阿婆的頭七。
鐘初凜埋汰了幾句她的心不在焉,故意八卦起她的戀愛,一桌人都被勾起興趣了,“什麼時候帶回來瞧瞧?”
孟拂枝敷衍:“以後再看吧。”
這是沒什麼戲的意思,孟琦貞立馬就要問了,“你和小鄭怎麼了?他不想你出國?”
孟拂枝才不想和一群長輩談感情,瞪了挑起話題的鐘初凜一眼,“沒怎麼,再說吧。”
她的敷衍隻能糊弄偏心她的鐘太太,一回家裡,孟琦貞就開始連環攻勢,就差和鄭霄打電話了——還是她攔了下來。
窒息感再一次翻湧上來,孟拂枝突然希望再來一個什麼人找她,火車還是飛機,隻要是離開這裡,去哪都行。
“我是怕你受到傷害!”孟琦貞總是有自己的一套自洽理論,女兒的不領情並不能讓她反思自己,責怪起她,“你不信我的遲早要吃虧,我替你旁敲側擊問一問,要是誤會,這不就解開了?”
孟拂枝無語:“要問什麼?您能不能彆乾這種讓我尷尬的事,我還求著非他不可了嗎?”
孟琦貞還真拿人當女婿了,她氣得吐血,話一句句倒出來都像火上澆油,又一次吵得不可開交,朝母親吼道:“你喜歡,你去找他過吧!”
孟琦貞氣得手發抖,差點給了她一巴掌,孟拂枝摔門進了房間,下意識一個反鎖。
她倒在床上,鼻尖紅著,渾身發冷,好像有些感冒了。
鄭霄家境優渥,醫學世家,孟拂枝知道孟琦貞為什麼對他這麼滿意,無非就是不想浪費她爸那邊的資源,白白便宜了他的新妻子和小女兒。
荒唐可笑,孟琦貞自己絕對不會承認半個字,她沒有表露過,但那心思卻瞞不過親女兒。
孟拂枝想知道,她是不是後悔了呢?當年離婚多決絕,連京城的房子戶口都不要,帶著她孤身南下,一路打拚,結果如今輕鬆享受他們當年同甘共苦成果的卻是第三者。
梅欽每個月打錢絕對慷慨,可更多隱形的東西是無法用錢來衡量的。
這場鬨劇沒有持續太久,母女倆要回老家了,外公外婆一瞅就知道,“阿枝,你媽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孟家外公是市裡退休的老乾部,外婆做了一輩子的教師,女兒從來不用操心,自己安排得井井有條,誰知結婚後控製欲變本加厲地轉移到丈夫和孩子身上,鬨得沒個舒心的。
孟拂枝戴著口罩,去摟外婆的胳膊,哼唧埋怨了幾聲,老人家便幫她教訓起孟琦貞,晚飯前鐘家人到了,鐘太太笑容滿麵地向二老問好,又拎了半車的禮品,搞得孟大爺連連擺手,“來就來,帶這麼多東西!”
鐘太太才不跟他客氣話,“您啊要多注意養生,煙酒戒了吧?我托人特意拿的野生人參……”
鐘太太姓孟,但和孟家沒有親戚關係,硬要攀扯,兩家是一個村裡出來的。
那時鐘太太家連讀書都供不起,本要輟學,正是孟琦貞家出錢出力,送鐘太太繼續求學,從村裡到縣裡,再到大學畢業,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年代和村莊,孟家可謂對她有再造之恩。
鐘太太也是知恩圖報之人,逢年過節問候不斷,嫁入豪門後也絲毫不擺架子,對孟家二老比親生父母還孝順親厚。
“琦貞呢?”鐘太太翹首,“不會又和阿枝吵架了吧?”
猜對了,她笑著歎氣,“阿枝多乖的一個孩子啊,初凜能有她一半叫人省心就好了,阿枝——彆和你媽置氣,待會兒和我們一起回家,過完年再來!”
鐘太太和孟琦貞女士年齡相仿,兩人打小一個房間長大,要說親密,比如今的鐘初凜和孟拂枝這一代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和一家人沒什麼區彆。
孟拂枝咳嗽兩聲,戴著口罩的臉有些憔悴,鐘初凜風風火火地進來,和二老來了個熱情擁抱,看到好友頓住擁抱,頗為嫌棄,“你怎麼也感冒了?最近有流感麼?”
“……我就是著涼了。”孟拂枝從她欲言又止的神態中猜想她說的“也”是指“鐘翊”,畢竟在那麼濕冷的地方吹了幾天,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但如果是他,又怎麼敢驚動麻煩鐘家,是病況很糟糕?
家裡熱鬨非凡,孟拂枝頭有些發沉,睡了一大覺醒來,聽老人唏噓說鐘家那孩子半夜進了醫院,她啞著嗓子問:“鐘翊?”
外公外婆對視一眼,“好像是叫這名吧?”
孟拂枝沒再答話,給自己測了體溫,沒發燒,又躺了下去。
過來噓寒問暖的人太多,給她找藥的,要送她去看醫生的,她不得不爬起來,笑著感歎:“我真的沒事。”
她開口想問鐘翊是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在醫院,話到嘴邊,又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