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孟拂枝不過說說而已,眉梢挑起,“怎麼,你缺錢?在打工?”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表達的意思卻是同一個:好歹是鐘家人,怎麼可能淪落至此?
阿姐不好糊弄,鐘翊一點不意外,但話已經說出口,就算是假的他也能把它變成真的,麵對連環追問也沒有心虛:“我很早就不用鐘家的錢了。”
作為一個主母不受待見的私生子,他非常有自知之明,這不難理解,孟拂枝放鬆了警惕,態度軟化,卻還在教訓:“那你還搬出來租房?月租多少?”
阿姐總是嘴硬心軟,鐘翊微微笑,“三千,我現在也有收入。”
“……侍應生一個月能拿多少?”孟拂枝放下了酒杯,像是單純好奇。
“隻是兼職,時薪20塊。”他聽侍應生程程提起過,一晚上下來能過百,算是不錯的兼職收入了,當然,這在其他人眼裡,就是另一回事了。
孟拂枝果然沉默,半晌道:“有時間還是多休息一下吧。”
又過一會兒,她忍不住多管閒事,“你沒有找專業實習嗎?聽說你在做遊戲?”
鐘翊雖然才十九歲,但已經大四了,按理應是找工作或者準備深造的關鍵時期,可他看起來卻一點不在意,孟拂枝倒不擔心他無處可去,隻好奇他會怎麼選。
“阿姐聽鐘小姐說的嗎?”鐘翊莞爾,“我的新遊戲還沒有上線,到時候一定邀請阿姐。”
他沒有喊鐘初凜“二姐”,生疏得讓孟拂枝抬頭多看了他一眼,不等她問是什麼遊戲,鐘翊忽然道:“阿姐會因為我在Moonfall,就再也不來了嗎?”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孟拂枝上次的陰影尤在,正發愁以後上哪喝酒呢,Moonfall已經是附近酒類最豐富、環境最安靜的酒館,更重要的是,她已經辦了這家店的會員卡。
她本來打定主意再也不去了,可鐘翊主動這麼一提,讓她麵上有幾分掛不住,像是她很在意,也沒有放下一樣。
他在試探,孟拂枝卻不能不上套,“……當然不會。”
鐘翊愉悅地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那我很期待——期待再次為阿姐服務。”
他的語調近乎蠱惑,帶著某種和率真麵孔不協調的深意。
孟拂枝低頭輕啜香檳,雙唇沾染上潤澤的光芒,抬眸若有所思地含笑打量他。
鐘翊麵前的泡麵早已見底,他吃東西很有教養,不狼吞虎咽,這個年紀的男孩正是胃口大的時候,孟拂枝隨口轉移了話題:“吃飽了沒?”
鐘翊誠實搖頭:“沒有。”
“那怎麼辦?”孟拂枝說是這麼說,卻沒打算縱容,“回去路上買點東西吧,點個外賣也行。”
他這回很識趣地乖乖點頭,起身清理起桌麵,臨走還不忘帶走下午收拾的垃圾袋,孟拂枝倚靠在門前,他克製著笑意,像是不好意思:“阿姐,不用送我。”
孟拂枝也輕笑,她本來就沒打算下樓,順口道:“那你注意安全。”
鐘翊偶爾露出的乖巧實在叫人晃神,像是被順毛摸了的大狗,搖著尾巴什麼都聽你的,她本來以為趕他回去還要費一番口舌的。
她明明這麼敷衍,可他卻像受到了多熱情的招待一樣,叫人覺得有些可憐。
鐘翊已經按下電梯,數字往下跳,快要到達樓層時,他忽地轉身,告訴孟拂枝:“阿姐,我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離開渝州,在申江重逢,鐘翊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以至於他無法很好地控製自己的情緒,他的喜歡是那麼明顯,和平時的模樣判若兩人,誰也無法忽視。
孟拂枝也不能,可她隻是輕快回:“那下次再見的時候,希望你已經交到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