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26】(2 / 2)

奪嬌 小舟遙遙 14523 字 6個月前

可她…還沒使勁兒呢?

謝無陵雙手疊著,下巴抵著手肘,一張俊臉緊繃著,輕咳一聲:“還好,你繼續。”

“噢。”沈玉嬌輕輕道:“若是疼了,你記得說。”

“嗯。”

謝無陵趴著,感受到那柔軟的掌心輕輕在傷處揉動,酥酥麻麻的,又像是小貓爪子在心上撓癢……

這哪是上藥,分明就是……折磨他。

“你用點力!老子沒給你飯吃麼。”

“……”

沈玉嬌咬了咬唇,嘴上哦了聲,心裡暗暗嘀咕,凶什麼凶。

她第一次給人揉藥油,還不是怕弄疼他。

謝無陵見她手上加重了力氣,痛意也將那點被撩撥起來的綺念壓了下去,他懶洋洋趴在桌邊,嘴裡舒服得哼哼:“還是有媳婦兒好啊,傷了還有人給塗藥油。”

沈玉嬌在後頭沒接這茬,隻憂心忡忡道:“你方才將常鬆打成那樣,還把他的手骨踩碎了。六爺知道了,會不會找你算賬?”

“不知道。”

“……跟你說正經的。”

“我是說正經的。”謝無陵道:“且看常鬆那雜碎回府如何說,六爺他……一向公道。”

“便是再公道,那到底是他的嗣子。”

沈玉嬌眉頭緊蹙,悶悶道:“都怪我,不該輕信那小乞丐的話,竟上了那人的圈套!”

聞言,謝無陵轉過身,挑眉睇著她:“彆上趕著給自己找罪過。是常鬆那個狗雜碎起了歪心思,你老老實實待在家,何錯之有?”

沈玉嬌愧疚:“若我不出門……”

“嗬,那你能一輩子不出門?何況你以為不出門,就能絕了歹人之心麼。”

謝無陵冷哼一聲:“兩年前這狗東西看上了一個城西一個賣花女,那女子已許了人家,不肯從他。他半夜翻牆,將人奸了。”

沈玉嬌驚愕:“然後呢?”

“還能如何?”謝無陵黑眸眯起,語氣嘲諷:“砸銀子擺平了唄,難道小老百姓,能告倒他不成?”

沈玉嬌呼

吸一滯,而後一顆心也沉下。

見她白著一張小臉默不作聲,謝無陵坐直,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彆怕,這不是還有老子在麼。”

饒是如此,沈玉嬌心頭仍是蒙著層沉沉陰翳。

在這權勢逼人的世道,庶民命賤如草。

哪怕謝無陵有一副好拳腳,真要遇上強權,又能頂什麼用呢。

半晌,她壓下這些隱憂,拿開他罩在頭頂的大掌:“你手上傷還沒好,彆亂動。”

又瞥過他那半遮半掩的胸膛,“衣裳也穿好,彆著涼。”

話未落,看到鎖骨處看到一處暗紅色胎記,視線略停。

謝無陵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刻意挺直腰杆,胸肌愈顯健碩,窄腰越勁。

沈玉嬌:“……”

她紅著臉,挪開視線,裝作整理藥油瓶子。

身旁窸窸窣窣地整理衣服聲響起,她暗鬆口氣,等他穿好中衣,繼續替他塗拳頭的傷口。

相比於背後塗藥,這樣麵對麵上藥,男人落在頰邊的視線愈發直白熾熱。

沈玉嬌略窘,沒話找話:“你那個是胎記?”

謝無陵:“原來你剛才是在看那個。”

沈玉嬌:“......?”不然呢。

謝無陵漫不經心:“是胎記。”

“瞧著像個麒麟。”

沈玉嬌道,忽又想起什麼,好奇:“你的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話音落下,屋裡靜了好一陣。

沈玉嬌疑惑抬眼,卻見窗邊男人麵色一片淡漠沉靜。

她心下正惴惴是否說錯話,男人薄唇輕啟:“我娘。”

沈玉嬌包紮的動作停下。

謝無陵的母親,秦淮河畔的妓子,謝湘娘。

怕勾起他不好的記憶,她也不再多問,隻垂著眼低低道:“無陵,是個好名字。”

“哪好了?她不想生我,巴不得我無了。又湊個陵墓的陵,盼著我死了都沒地方葬呢。”

“胡說。”

沈玉嬌掀眸,定定望著他:“陵也,從阜從夌。阜,大土山;夌,攀越。無陵,該譯為沒有你無法翻越的高山!須知少時淩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你阿娘這是對你寄予厚望呢。”[1]

謝無陵眼神輕晃。

這還是他活了二十多年,頭一回聽到有人這樣解釋他的名。

“她賤籍出身,哪能拽這些文縐縐的。”

謝無陵扯了扯唇,但看眼前的小娘子,那雙明眸滿是鼓勵與期許,心底某處好似撥了一下。

她方才說什麼……須知少時淩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還真是一句,好詩。

“成。”

他望著她,漆黑眼睫下的狹眸也蘊著炯炯明光,眼尾輕揚:“以後彆人問起,我就是謝天謝地的謝,無法無天的無,從阜從夌的那個陵。”

沈玉嬌欣然笑了:“嗯!”

她低頭,繼續給他塗

藥:“疼記得說。”

“嘶,疼。”

“啊?”

“嬌嬌親一下,就不疼了。”

“……”

這男人。沈玉嬌嘴角輕捺:“那你疼死好了!”

-

雖然謝無陵一再說常六爺處事公道,但沈玉嬌想到常鬆白日被打成那樣,心底始終忐忑不安。

畢竟人都是偏私的,常六爺再公道,謝無陵將他嗣子打得半死,他心裡真的能毫無芥蒂麼?

若常六爺要找謝無陵的麻煩,那他們該怎麼辦……

沈玉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甚至都在想,若是常六爺真的要追責,她能不能勸著謝無陵連夜搬家,逃離金陵城?

可是這間小院已經添置了那麼多家具,酒席、婚儀、婚服那些也都交了定金。

若真的就這樣跑了,怎麼想都覺得虧……

這事就如一把懸在頭上的刀,不知何時會落下來,一整個夜晚,沈玉嬌都沒怎麼睡。

直到天泛著朦朦朧朧魚肚白,她才抵不住困意,迷糊睡去。

但心裡記掛著事,她還做了個噩夢,夢裡常鬆那無恥之徒潛入院子裡,欲對她行不軌之事。

她拚命掙紮,在常鬆即將得逞時,從枕下摸出一把剪子朝他紮去。

她滿手是血,呆若木雞,她殺人了……

“不要!”

雙眸陡然睜開,沈玉嬌從夢裡驚醒,煙霞色紗帳投進一些光亮,她抬起手。

乾乾淨淨,沒有沾血。

是夢。她長舒一口氣,擦著冷汗坐起身。

下意識看向身旁,才想到平安是跟在謝無陵身邊睡——孩子夜裡要喝奶,他怕影響她睡覺,便將那活攬了過去。

她起床,換衣梳妝,待整理好推門,卻見院門大敞,柳嬸子帶著平安在擇菜,門口守著兩人,是謝無陵的手下,山貓和幺雞。

一院子的人,獨獨沒見到謝無陵。

她心下微沉,山貓和幺雞見她醒來,齊齊喊著:“嫂子好!”

沈玉嬌客氣地頷首,問:“你們怎麼在這?你們老大呢?”

山貓和幺雞互視一眼,山貓道:“老大去常府了,怕嫂子在家害怕,讓我和幺雞守門。”

沈玉嬌麵色微變:“是他自己主動去,還是常府的人找過來?”

“老大自己去的。”

山貓訕訕道:“那個常鬆被打得挺重,老大說,得登門和六爺把這事說清楚。該他的錯,他認罰。不該他的錯,旁人也彆想給他蓋帽子。”

沈玉嬌站在院裡,明明秋日暖陽照在身上暖融融,她卻覺得一陣陣慌張冰涼。

柳嬸子也從山貓和幺雞那裡弄清是怎麼回事,見沈玉嬌麵色蒼白,溫聲勸了句:“嬌娘,你也彆太擔心。阿陵到底曾經救過六爺一命,而且這回,是那個鬆二爺先挑事,也不能全怪阿陵……你先去洗漱,用些朝食吧。”

山貓和幺雞也連連附和:“是啊,老大出門前特地叮囑,讓嫂子彆擔心,他那邊一完事就回來。”

見他們都這樣說,沈玉嬌勉強牽出一抹笑:“好。”

她自去後院洗漱。

柳嬸子望著那窈窕有致的背影,擇著菜歎道:“小娘子長得太漂亮,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啊。”

山貓蹲在門檻坐下,心道可不是嘛,何況這小娘子還是個嫁過人揣著娃的。

要是老大這次為著她,和六爺那邊鬨掰了……那真是得不償失,紅顏禍水了。

院內幾人各懷心思。

沈玉嬌草草用過兩口朝食,一整日也心不在焉。

眼見著那明亮的日頭漸漸爬過樹梢,又一點點式微,她愈發不安。

思來想去,她走到院裡,讓山貓去常府打聽一二。

山貓二話沒說,拍拍屁股從門檻起來:“嫂子放心,我這就去。”

他往外去,還沒走一會兒,就急急忙忙折返,嘴裡喊著:“回來了,嫂子,老大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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