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搏短絀,氣若蛛絲,幾乎感覺不到脈搏之跳動。
是早已失血過多,完全超出人體極限!
還癌症纏身,氣血兩亡。
再看那支箭,更是射穿心脈!切斷心筋!
無法救……
即便是她,也無力回天。
帝長淵抬眸,看著女子的麵容,嘴邊忽然有了一絲笑意。
她……她是想救他嗎……
還是他出現了幻覺?
他竟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一絲微弱的在意?
許是錯覺吧……
這世間有誰還在意他。
親生母親隻是想利用他擺脫卑賤的身份。
世間眾人隻想欺他、辱他。
即便對他施以援手者,也不過是施舍者、憐憫者。
就連在意他的九哥,已因局勢淪為宿敵。
真正在意他的林雋,已粉身碎骨,暴屍荒野。
這世間……沒有人在意他了……
向來對他恨之入骨的女子……又怎會在意他呢……
身體所有的力氣在流失,所有的意識在消散。
他撐著最後一口,緩緩抬起那隻手。
蹲在他跟前的雲驚凰,肩膀處落了一束光。
有晨光透過古樹的縫隙,在她肩膀上灑落下光澤。
帝長淵那白骨深深的大手,摸向那肩、那束光。
他經青到發灰的唇瓣艱難輕啟:
“驚鴻神督……來世……來世我們不再為敵……來世彆再厭我……可……好……”
最後一個字音節還未落完,他的大手徹底垂了下去。
落在那冰涼的地上,落在血泊之中,落在惜美人身影的陰影之下。
到死……他沒有摸到那束光,沒有摸到女子那肩……
帝長淵曾想過的。
若能走出去,他想與她並肩作戰,共同與西洲對抗。
他甚至想過……
若她提出什麼條件,他可以改。
她不喜歡他哪裡,他可以嘗試著改改。
他興許也可以學著像彆的普通人一樣,真正擁有真心,真心待她。
真正學著去愛她,學會愛人……
可……
到死,他都沒能走出這片光線暗淡、坎坷荊棘的林子。
到死,他也沒能站在那柳樹鶯鶯、天清水淡的寧逸之地。
到死,他沒能沐浴在那晨曦的金芒之下。
甚至,沒能摸到一丁點的光……
“淵兒……淵兒!淵兒啊!”
惜美人的哭聲響徹整個山林。
褚家兩個老人也顫抖地走了過來。
他們是褚家的家主,是帝長淵的外祖父、外祖母。
兩個老人原本眼中儘是慈愛,可短短時間,全化為悲痛。
“淵兒……淵兒……”
他們擠開雲驚凰,蹲在帝長淵身邊,哭得身軀直顫。
惜美人不斷搖晃他的身體:
“淵兒……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你睜開眼睛……這是你的外祖父,外祖母……”
“你不是曾問母親,為何你沒有外祖父、外祖母嗎……
你不是說也想像你九哥那般,有祖父祖母疼愛嗎……”
“他們來了……他們就在你跟前啊!淵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求你睜開眼睛看看……”
可不論她怎麼哭喊,帝長淵再未睜開眼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