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主(2 / 2)

“我如今年將半百,已無續室之意,你自小體弱,幸得靈藥才好了些許。可如今一場侍疾下來,又與從前無二了。”即便是對張廷玉不滿,可林如海卻無法怨憤於他。

若換了是他,怕是也不會比那孩子大度。

“你上無親母教養,下無姊妹兄弟扶持,今去投奔外祖母及舅氏姊妹,正好減我顧盼之憂,為何反而不去??況且,張家乃是一流世家,你若留在為父身邊,往後又如何論親事?”

林如海不忍將世間殘忍攤開給給女兒看:林家侯爵到他這一輩,已然儘了。他雖是陛下的直臣,可如今怕是還要再熬上幾年,才可進入中央。

即便涉及親事,黛玉也不願拋下父親一人去京城。大喜大悲之下,她隻搖頭垂淚,半個字都說不出口來。

不管黛玉如何不高興,十日之後,京城的人還是來了,來接黛玉之人乃是榮國公府的長房之子賈璉。

他被管家引進門,就見林如海正與一男子品茶論科舉。他對姑父躬身作揖:“侄兒賈璉見過姑父。”

林如海令他坐下,又差人去端參茶,問他:“璉兒是如何來的?”

賈璉作揖:“回姑父,老太太心裡念著妹妹,這個年都不曾過好。可剛過了年,運河尚未解冰,我便帶人駕了馬車,走陸路來的。”

林如海笑著點頭,“是哪日出發的?路上沒遇見什麼不好罷?”

“自二月初三出發,本應早幾日便能入揚州。隻是這一路逆風不提,還下了幾場雨,故而才晚了許多。”

正說著,下人端了參湯上來,林如海道:“你這一路勞苦了,快用些參湯。這幾日便是黛玉生辰,不必急著走,你先歇息一番,待我尋了船隻,再送你們一同上路。”

賈璉一怔,你們?

他不禁看向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男子。

那人麵若冠玉,目若朗星,舉手投足間且有幾分貴氣雅致,竟不比京城的少年兒郎遜色半分。

說是及冠之人,可分明有幾分少年人的模樣。可若說少年,那眉眼間的沉澱又叫人不敢小覷。

林如海撫須道:“不錯,廷玉也要與你們一同入京。”

賈璉眉頭略蹙,隻覺這人的名字有些熟悉,他拱手問道:“不知這位仁兄…”

張廷玉隻略一頷首:“我姓張,名廷玉,四年前得陛下賜字衡臣。”

賈璉帶著恣意笑容的臉不自覺肅了幾分,小心試探道:“是張大學士之子,張廷玉?”

少年垂眸,便令矜傲之中平添了幾分謙遜:“家父張英,四年前確是任大學士一職。”

賈璉正要開口再問,黛玉已經由雪鷺扶著進了書房。

她福身:“父親,世叔。”

目光探向屋中最後一位男子,隻見他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含秋波,?竟有幾分男生女相之貌。

林如海見她疑惑,便道:“這是你大舅舅家的表哥,名叫賈璉。”

黛玉這才福身:“見過表哥。”

賈璉起身作揖:“妹妹客氣了。”

張廷玉忍了又忍才沒哼出聲來。

林如海知道他現在與自己一樣,正滿天下尋上了年份的藥材,想來也是正為黛玉的身子憂心,便不去惹他,隻讓黛玉回自己房間去了。

張廷玉見她主仆要走,忽道:“這兩日外頭冷煞個人,雪鶯你若是覺得熱,便冰天雪地裡走一遭,能舒服些。”

雪鶯忙回身體恭敬道:“二爺放心,回了院兒裡,我便把那紅銅手爐燃上,絕不讓姑娘再染了風寒。”

黛玉怕自己的大丫鬟在外人麵前沒臉,忙道:“世叔隻是玩笑罷了,你怎得這般老實?”

張廷玉繃著臉沒再說話,隻翻了個白眼給二人。

林如海端起茶杯,遮住唇角的笑,“玉兒這兩日身上也正不好,還是要好好養幾日。”

賈璉無不可道:“姑父所言極是,還是待表妹身子大好之後,再啟程罷!”

張廷玉也不急,黛玉離開揚州,雲風小築便不必再滯留於此。該將雲風小築這些年製好的首飾和密室裡那些金銀珠寶封箱。

思及書上種種,他又讓人請了繡娘來,去給黛玉量身裁衣,趕著時間做了幾身春裝,以免到了賈府沒有合身的衣服。

三月初,黛玉身子便大好了。隻是日日靠在床榻上不下來,偶有一兩聲咳嗽便鬨得人仰馬翻,張廷玉清楚,她是舍不得林如海。

他無奈,便將雲風小築那些護院帶來了一半。還尋了兩個大夫,一人在後廚盯著,一人在前院盯著,鬨得黛玉想裝病都不好意思了。

林如海倒是大大方方收下了,也讓黛玉安心了許多。

眼看著要走,便要挑選丫鬟仆婦,張廷玉半分都不客氣,“將她用慣的全帶上,大不了晚些用不上,便都放到我莊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