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2 / 2)

殷殷甜甜地笑著,看著殷流蘇:“阿姨,你真好。”

“是嗎。”

謝聞聲也附和:“阿姨真好。”

殷流蘇一巴掌拍謝聞聲後腦勺:“不準叫阿姨!”

謝聞聲吃疼,嘴角抽抽:“怎麼還區彆對待了!”

“她是小朋友無所謂,你都多大的人了。”

“那我叫你什麼?”

“叫姐!”

謝聞聲悶聲咕噥:“那不是亂了輩分了,小妹都成我女兒了。”

殷流蘇扶了扶額:“算了,愛叫什麼叫什麼。”

反正這麼多年,她都習慣了,前幾年還有人管她叫奶奶呢。

她生下來就是“奶奶”,嬰孩時期就是滿臉褶皺,本來以為自己是得了什麼怪病,這輩子都這樣了。

卻沒想到,這怪病反而讓她一天一天地變年輕。從奶奶變成了阿姨。

不知道是否有一天,她會變成姐姐。

謝聞聲見她這般不肯讓人叫老了,猜測年齡是她的大忌。

“我叫你姐吧,反正小妹這麼小,當我女兒也沒關係。”

“隨便。”

殷殷打量著房間,見家裡好像隻住了她一人,好奇地問:“阿姨,您沒有孩子嗎?”

“沒有。”

殷流蘇二十多歲了,連戀愛都沒談過,怎麼會有小孩。

“那您也沒有老公咯。”

“沒有沒有。”她又給殷殷切了一塊牛肉披薩:“阿姨一直單身。”

樓下倒是有幾個光棍對她虎視眈眈,但殷流蘇一個都沒看上。

她隻對同齡人感興趣。

謝聞聲感受到女人掃來的灼灼的目光,喉結不安地滾了滾。

……

吃過晚飯後,殷流蘇在陽台衝水洗碗。

謝聞聲走過來,主動幫她洗碗。

殷流蘇沒跟他客氣,衝了手,靠在牆邊偷懶看他。

少年一米八幾的高個子,還穿著那件黑色爛背心,夕陽柔光勾勒著他流暢的手臂肌肉線條。

這樣的肌肉,一看就是乾力氣活兒練出來的,才能把背部線條練的如此結實漂亮,帶著幾分狂野的少年感。

殷流蘇好久沒這樣去打量同齡的男孩了,血液有些沸騰。

謝聞聲回過頭,看到殷流蘇直勾勾盯著他,他驚恐大喊:“你什麼表情啊!”

他驚悚的眼神…立刻將她拉回殘酷的現實,打消了那些不應該的浮想聯翩。

同齡的男孩,都拿她當阿姨大嬸,沒人會真的覺得她隻是個二十歲的少女。

殷流蘇翻了個白眼,拎了腰包扣在腰間:“我去上班了。”

……

她一下樓,就被樓下的發廊老板娘劉穗花拉了過去。

劉穗花眼睛放光:“流蘇姐,剛剛那倆小孩,是你什麼人啊?”

殷流蘇打開了摩托車鎖,坐了上去,隨口道:“親戚。”

“哎喲,那小夥兒不錯啊,肌肉塊勁勁兒的,長得也俊,介紹給我唄。”

殷流蘇望了劉穗花一眼。

劉穗花燙著新潮的煙花燙,乾脆麵似的,一大把紮在腦後,宛如炸開的花束。

“他才十八歲,你都二十八了,不合適。”

“嗐,我又不嫌棄他小。”

殷流蘇戴上安全帽,掩住了嘴角的笑意:“趕明兒帶他來你發廊理發,打個折。”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劉穗花望著殷流蘇騎摩托遠去的身影:“明天一定要帶他來呀!說好啦!”

……

晚上,謝聞聲翻開那本爛渣渣的拚音讀本,輔導她學習——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

“鍋鍋,阿姨什麼時候回來呢?”

謝聞聲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鐘:“才九點,還早。”

“阿姨好辛苦哦。”

“所以你才更要好好讀書,將來考大學。”

“你為什麼不考大學呢?”

“哥哥不喜歡讀書。”

“騙人,那天路過學校,你還趴在人家窗戶外津津有味地聽了半個小時呢。”

“行了,繼續。”謝聞聲繼續用並不標準的普通話,給她讀課文:“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裡,田野裡,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

“鍋鍋,外麵好黑哦,你要不要去樓下接一下阿姨啊。”

他給她腦門來了一個輕輕的爆栗:“專心點。”

*

殷流蘇送完最後一單,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路過大賣場的服裝攤位。

想到謝聞聲身上那件鬆垮垮、已經掉到胸下麵的黑背心……

好像他也沒有能換下來的衣服了。

不過,關她什麼事呢。

她賺錢這麼辛苦,答應照顧這倆小孩已經是格外善良了,隻希望民警快點找到小女孩的爸媽,讓她生活恢複正常。

殷流蘇想著想著…摩托已經駛出了大賣場。

然而,轉過轉角的時候,殷流蘇還是暗罵了一聲,掉轉車頭,奔向了服裝攤位。

“先彆忙收攤。”

殷流蘇摘下帽子,薅開了覆蓋衣服的塑料薄膜,挑選了一件白色的T恤。

T恤胸前有一道可愛的彩虹標誌logo,適合年輕男孩。

“這件多少錢?”

“100。”

“哇!這麼貴!老板你怎麼不去搶啊!”說完她騎上摩托就要走。

老板連忙叫住她:“哎哎,算了,都收攤了,算你80吧。”

“30。”

“30!你才是搶啊!”

“那25,不行就算了。”

老板見她不是很想買的樣子,索性叫住了:“哎,30就30,賣完我收攤了。”

殷流蘇心滿意足地提著塑料袋,騎上車朝家的方向駛去。

砍價這種事,拚的就是演技。

……

葫蘆街一帶的小巷奇怪八繞,而且沒有燈。

殷流蘇騎著摩托車駛進來,烏漆嘛黑的…不設防被門口的大石頭給擋了一下。

摩托車把手一歪,殷流蘇摔在了地上。

這一下可把她摔得夠嗆,她齜牙咧嘴地坐起身,罵罵咧咧道:“誰這麼缺德,在門口放塊大石頭!”

三樓的許春花家的窗戶一下子闔上了。

殷流蘇揉了揉刺疼的膝蓋骨,試著艱難地站起身。

便在這時,巷子口傳來謝聞聲低沉的驚呼。

殷流蘇抬頭,看見少年朝她狂奔而來。

路燈的光照在他的背後,照得他輪廓發亮。

他好像背負著一身的光明,勇猛地衝進了遮蔽她的陰影中。

作者有話要說:“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來自朱自清——《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