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港灣(2 / 2)

推開門,謝聞聲見到極其溫馨的一幕——

謝聞聲坐在了浴缸邊上,低著頭,埋藏著微紅的眼睛。

許春花用這些年的積蓄,再加上這段時間賺的錢,盤下了一家門市,不再推車販賣雜糧煎餅鋪,而是開了一家麵食店,販賣北方各式各樣的煎餅麵食,生意非常好。

“放棄吧,你沒有音樂天賦。”

即便是在廣城賣命一般的工作,每日在高樓之上與死神擦身,他的心情都未沉重至此。

那個悶沉沉的下午,謝聞聲挨家店上門簽署了解約協議,並且根據合同協議,賠償了店鋪的違約金。

“小哥。”她溫柔地喚了聲。

說罷,她善良地衝他揮了揮手:“你家人還在等著你呢。”

更大的問題——因為缺乏合理的顧客評價體係,很多餐廳都偷工減料,甚至有客人吃壞了鬨肚子上醫院,都不是大問題,但也不能不負責。

謝聞聲接過了熱騰騰的雜糧煎餅。

穿著白色泡泡袖睡裙的殷殷,拖著腮幫子,露出很嫌棄的表情:“媽媽彈得好難聽哦。”

這時,謝聞聲聽到後麵有人叫住了他:“哎,你等一下。”

有家的感覺,真好。

所有的希望全部落空,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

“這是你第一次做生意吧。”她忙完手邊的事,解下圍裙,坐在了少年身邊:“失敗太正常,你要是一次就能成功,那才奇怪咧。”

那時,又是如何一番光景呢。

殷流蘇頓了頓,淺淺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這家煎餅店,是謝聞聲需要賠付的最後的一家店了。

許春花掃了他一眼,能看出他狀態沮喪、再不複前幾周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了。

“拿著吧,我兒子要吃煎餅,又哭又鬨,鬨得我頭疼,你冒雨給我送來,我真是很感激。彆耽擱了,快回家吧。”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大雨澆灌在他的臉上,讓他眼睛濕潤了,心臟一陣陣地抽搐著……

她走進白霧氤氳的浴室,手裡拿著毛巾,一言不發地替他擦拭濕潤的頭發。

殷殷捂耳朵:“難聽!”

謝聞聲感覺身體裡重新被注入了力量,他騎上摩托車,冒雨狂奔回了家。

“去洗澡吧,給你放了熱水。”

溫熱從掌腹一直傳到了心裡,燙得他生疼,但他需要這種痛苦來刺激消沉的神經,於是推著摩托車頭、也不回地出門了。

他加快了速度,在最快的時間裡,將外賣穩妥地送到了客人的手上。

僅是醫療費用、他就賠了好幾千。

或許有一天,她和謝聞聲會顛倒過來。

“我技術很好了。”殷流蘇磕磕巴巴地彈著《一閃一閃亮晶晶》的簡單旋律:“你哥哥教過我的。”

殷流蘇輕輕抱住了他的腦袋,嗅著他發絲間洗發水的薄荷香,淺淺笑道:“好啦,沒事了。”

真正的失敗,是一個人對自己產生了徹底的懷疑、再無希望與轉機。

吉他雖然塵封了,但他內心對於音樂的熱愛,從來未曾消失。

客人拿到還冒著熱氣的煎餅,見他全身濕透了,於心不忍,多給了他五塊錢的跑腿費。

不知道為什麼,謝聞聲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

他回頭,看到剛剛那位客人追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把傘:“你衣服都濕透了,你把這傘拿著吧。”

“嗯。”他悶沉地應了聲,然後將疲倦的腦袋擱在了她胸口,閉上了眼睛。

暴雨在他耳畔連綿起伏,組成了一陣陣激昂的旋律,雨點宛如鼓點節奏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回蕩著......

沒過多久,大雨傾盆而下。

謝聞聲伸出雙臂,用力環住了她纖細的腰肢:“我愛你。”

謝聞聲苦笑了一下:“靠賣力氣,我什麼時候才能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首先就是送餐出現了混亂——

她變成令人煩惱的叛逆少女,謝聞聲變成真正的成熟的男人。

“賠啥啊,看看我這店麵,沒你們辛苦這幾個月,我這店能開得起來嗎。”

這段時間他賺的錢,賠付商家之後,已經所剩無幾了。

“春花姐,你看看合同吧,該賠多少。”

“才不咧。”

謝聞聲並沒有將殷流蘇的警告放在心上,他的盲目擴張,很快便出現了問題。

這場暴雨、徹徹底底地擊垮了他。

謝聞聲拿著這五塊錢,怔怔地走進雨中,抬頭望天。

“可我沒有失敗的資本,已經一無所有了。”

殷流蘇抱著他的吉他,坐在沙發邊胡亂彈奏。

那段時間,是謝聞聲人生最低穀的時期。

一切壓抑、緊張、沮喪、失落…似都煙消雲散了。

半個小時後,謝聞聲洗完了澡,換上了殷流蘇早就給他準備好的棉質居家服。

這溫柔的一聲呼喚,又差點讓謝聞聲破防了。

“昂。”他帶著濃濃的鼻音。

卻沒想到,倆人自得其樂,壓根不搭理他。

“誰說你一無所有。”許春花拍了拍他結實的臂膀:“這不還有一身力氣嗎。”

成長啊,就像在無邊孤獨的野地行走,隻有勇敢的人才能昂首挺胸。

“不許捂耳朵!給我聽!”

謝聞聲用力點了點頭,等那女人離開之後,他撐著傘,拖著摩托車離開。

“還是按合約辦事吧。”謝聞聲嗓音很疲倦。

他不敢回家,不敢用這般狼狽的麵目,去麵對他最愛的女人。

幸而外賣都封裝在車後的防水保溫箱裡,隻是他自己變成了落湯雞。

偏遠地區的訂單無人送,較近地區的則有多位騎手搶送一單的情形,長久以來,生意量也漸漸下滑。

謝聞聲失魂落魄地走進屋,殷流蘇回頭睨他一眼,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說道:“外麵雨很大?”

謝聞聲本以為回家之後會聽到她的埋怨、或者殷殷的嘲諷。

說罷,她繼續給殷殷彈吉他。

“不用了,謝謝你。”

她將一份剛出鍋的雜糧煎餅封裝好,遞給了謝聞聲:“我店裡還需要有人送外賣,謝老板,願意跑一趟嗎?”

他走進了浴室。

“從零開始?”

……

謝聞聲脫了衣服,走進浴缸裡,溫熱瞬間浸漫全身。

他閉上了眼睛,極力壓抑著喉間的哽咽,不要哭出聲驚擾她們。

見謝聞聲進來,她招呼他坐下,將熱騰騰的鍋盔遞到了他手邊:“謝小哥,快趁熱吃吧。”

當他揣著所剩無幾的賠付金,筋疲力儘地走進店裡,將解約協議遞到許春花手邊時,許春花正在紅紅火火地烙著鍋盔。

“人生漫長,這才哪到哪兒啊。”許春花對他說道:“一無所有,那就從零開始。”

現在浴缸裡已經放了滿滿一缸溫熱的水,水霧繚繞,似早就為他疲憊的身體準備著了。

浴室經過改建之後,擴了十來平,殷流蘇為了讓殷殷洗泡泡浴,還特地買了個超大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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