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般啦。”
“你確定就是你媽媽殷流蘇?”
“什麼意思,她昨天不都坦白了嗎?”
“那位學姐,真是深不可測。”劉聞嬰懷疑地說:“她有沒有可能為了穩住你哥哥的情緒而冒充呢?”
殷殷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這不能吧,對她有什麼好處。”
“不是粉絲麼?”
他這樣一說,殷殷也懷疑了起來:“我不知道,聞嬰,你覺得呢?”
“我也不知道。”劉聞嬰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她要真是你媽媽,今年少說五十出頭了吧,怎麼會這麼年輕?”
殷殷知道這事實在過於離奇,她自己都很難說服自己。
但她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分明就是媽媽呀,如果是偽裝的話,這也太像了吧。
殷殷不願再胡思亂想了,說道:“隻要我哥好好的。”
劉聞嬰也不再擾亂她的思緒了,他將巴掌大的包子遞到殷殷嘴邊:“你能把它一口吞了,我給你五百,怎麼樣。”
殷殷經常被劉聞嬰這些無厘頭的提議搞得無話可說:“你一口把它吞了,我給你兩千。”
“說話算話。”
“算話。”
劉聞嬰一口將包子塞進嘴裡,不咀嚼,直接吞下去。
殷殷隻當他開玩笑,沒想到這家夥真吞,連忙阻止:“傻啊你!”
下一秒,劉聞嬰痛苦地捂住了脖子,似乎被哽住了,臉頰脹紅,翻著白眼。
“劉聞嬰!”殷殷嚇壞了:“怎麼了!哽住了是嗎!”
劉聞嬰窒息了,雙手胡亂地揮舞著:“救我!”
殷殷想到了在課堂上學過的海姆立克急救法,連忙站起來,從後麵抱住了他,用力地擠壓他的腹腔。
緊接著,她聽到一陣笑聲,劉聞嬰躬起身子,笑得前合後仰。
“……”
她立刻放開了他,順帶踹了他一腳:“噎死你得了!無聊!”
劉聞嬰嚼著包子,說道:“你這急救手法還挺專業。”
“我真沒遇到過比你更討厭的男生!”
劉聞嬰朝她伸出了手:“給錢。”
“等著吧你。”
殷殷重重地拍打了他的手,氣的轉身就走,劉聞嬰連忙追上來,攬住了她的肩膀:“等會兒去哪?”
“我回家睡覺了,困死了,還在這裡陪你做無聊的事。”
“正好,我也困了,回去一起睡。”
“走開!”
……
病房裡,殷流蘇向謝聞聲坦白了所有的一切——
她人生最大的秘密、無法解開的疑案,毫不保留地告訴了他。
謝聞聲臉色漸漸變了,他轉過身去,一言不發地側身躺在病床上,不理她了。
殷流蘇推了推他:“誒,你這什麼反應啊?”
謝聞聲一言不發地背對她躺著,似又陷入到了無法開釋的情緒中。
“謝聞聲,你不理我,那我走了啊。”
殷流蘇作勢走到門邊,見他仍舊如此,歎了一口氣,重新折回來,無奈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卻不想,男人壓抑地咬著手臂,眼淚肆意地流淌著,潤濕了枕頭。
殷流蘇的心頓時揪在了一起,她脫了鞋躺到病床邊,從後麵緊緊抱住了謝聞聲——
“小哥…”
她之前向醫生谘詢過,抑鬱症的確會時常出現極端情緒化的表現。
但看著他這樣…殷流蘇塵封了這麼多年情緒,也如潮湧一般洶湧而出。
她好難過。
“小哥,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心疼。”
“我不接受,殷流蘇,我不接受…我不接受、不接受。”
謝聞聲情緒起伏,一連說了好多“不接受”。
殷流蘇不想見他這般頹喪和逃避的模樣,略帶負氣地說:“我就是這樣的啊,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們之間隻有如煙花一般短暫的瞬間。你不接受,一開始就不要接受啊。”
謝聞聲坐了起來,用力擦掉了眼淚,望著她,激動地質問:“那你為什麼要走?就算不能白頭偕老,我們也還有兩三個十年。我不貪心,我隻想要在你身邊,但你一走了之!你真他媽就給我一瞬間啊!”
“我為什麼走?我要是不走,你們就必須跟著我顛沛流離,每隔幾年換一座城市生活,你永遠不能實現你的夢想,殷殷也要麵臨不斷轉校的境遇…我怎麼選,你告訴我啊謝聞聲,我怎麼選!”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會跟你走。”
殷流蘇眼睛也紅了:“你們已經流浪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我不想讓你們再過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
“胡扯,隻要有家就不是顛沛流離。”謝聞聲痛苦地看著她:“隻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什麼樣的生活都甘之如飴。”
“你能替殷殷做選擇嗎?”
“你給過我們選擇的機會嗎?”
兩人說到激動處,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這是無解的命題。
殷流蘇轉過身,背對著他,平複著翻湧的情緒……
良久,她深呼吸,恢複了一貫的冷靜淡定:“謝聞聲,我堅持我的選擇,沒有做錯、也不後悔。”
謝聞聲望著她冷漠的背影:“你從來不後悔。”
“對,我的每一個選擇,都不曾後悔,包括愛上你。”
在她走出病房的那一刻,卻聽他道:“但我後悔了,殷流蘇,我沒你那麼堅強,我後悔愛你了。”
……
過去再苦再難、她都可以談笑應對,咬咬牙,沒有撐不過去的劫難。
但謝聞聲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將瞬息間她打入無間地獄。
醫院大樓的花園裡,殷瑾瑜早已等候多時,殷流蘇不知道自己如何撐著宛如空殼一般的身軀,走到他的麵前。
“哥哥,他說他後悔了。”
看著兄長對她伸出的手,她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裡,眼淚決堤……
人世間至大的苦厄,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