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揚了揚,故意轉身朝他走去。
謝聞聲見女人忽然折返回來,嚇得轉身就走。
殷流蘇三兩步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不放心我啊?”
“不是。”謝聞聲矢口否認:“我下樓買啤酒。”
“一起一起。”
“誰要跟你一起。”謝聞聲滿臉倔強、甩開了她:“彆拉拉扯扯。”
殷流蘇笑了起來,加快步伐走在小區碎石子路上,謝聞聲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她回頭:“你能不能彆像個老人家一樣,走得這麼慢。”
謝聞聲望著少女的纖瘦靈動的背影,她已然不再是與他初見時的憔悴難堪的模樣了。
此時的她擁有了青春、活力和美貌,也擁有了人生最寶貴的年華歲月。
而他和她,終將逆向而行,走向光陰的反麵。
“我老了,走不動了。”他拉長調子、老氣橫秋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多動症…”
殷流蘇時而走花台,時而走草徑,身影靈活如鳥:“謝聞聲,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可比我多動症嚴重多了,上竄下跳,房子都要讓你和殷殷拆了。你記不記得,你還倒掛在門廊上練腹肌。”
回想到以前的事情,謝聞聲眼底多了些柔和:“所以我們注定不能在同一頻道了。”
殷流蘇想了想,道:“沒關係,以後我給你養老送終。”
“什麼養老送終,是我將來老了,還要撫養你這死小孩吧。”
殷流蘇笑了起來:“那你豈不是要當我爺爺啦?”
“嗯,快聲爺來聽聽。”
“想的美。”
殷流蘇轉過身去,掩住了眸子裡的某種戚然和哀傷。
逆向而行的人生裡,他們的時間所剩無幾。
謝聞聲看著她忽然安靜的身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悶聲喚道:“誒。”
“乾嘛?”
“其實我無所謂了。”
“什麼無所謂?”
“能不能白頭偕老,我真的無所謂,以後我會照顧你的,你不要擔心。”
“什麼呀。”殷流蘇咽下喉間上湧的酸澀,回頭說道:“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
“我的意思就是說…”謝聞聲雙手揣兜,腳尖踩著一塊碎石子:“我會一直陪著你,照顧你,像親人一樣。”
他們本來就是親人,從她將孤苦無依的他和小殷殷領回家的那一天,他們就是親人了。
“哎呀。”殷流蘇像是在花台邊扭了腳,痛苦地蹲下身。
謝聞聲飛撲了過來,蹲在她麵前:“讓你跳來跳去,怎麼樣?扭傷了?”
卻不想,殷流蘇趁機攬住他的脖子,跳起來宛如八爪魚一般纏著他:“背我!”
謝聞聲知道自己上當了,罵了聲:“可惡!”
“誰可惡?”
“你…”他頓了頓:“我,我可惡,md。”
殷流蘇笑著,仍舊扒拉著他:“快點,我要掉下去了。”
“殷流蘇,你多大的人了!”
“我是少女。”
謝聞聲終於托住了她的臀,將她穩穩地背了起來:“想去哪裡?”
“我想去哪兒,你都背我去嗎?”
“嗯。”
“世界的儘頭?”
“走吧。”
殷流蘇見他走出了小區,朝著十字路口的方向走去了,不多時,來到了江邊……
江邊風大,人不多,波光粼粼的江麵倒映著對岸商業區的繁華燈火。
不過十多年,人間卻已經換了嶄新的麵貌。
謝聞聲不由得想到十多年前他站在廣城的江流邊,看著那座繁華的城市。
他們親手創造了時代的繁華...但時代卻不屬於他們這樣的小人物。
而今再回首,隻剩無儘的唏噓和感慨。
如果沒有殷流蘇,也許他現在還是那個一事無成的謝聞聲。
她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也給了他麵對未來的勇氣。
殷流蘇緊緊地攬著他的脖子,和他一起望向城市燈火。
“小哥,這些年一個人真的好孤獨。”她深深地呼吸著他的味道,眷戀又貪婪地依偎著他,很難得地露出了脆弱的一麵。
“是你自己要走的。”謝聞聲略帶負氣地說。
“是我要走的,我也很舍不得,但我不想讓彆人知道,謝聞聲有個怪物女朋友,殷殷有個怪物媽媽。謝聞聲,我沒那麼堅強,也有害怕的事情…”
這句話,讓謝聞聲心軟了。
她第一次向他示弱。
他微微偏頭,側臉對著她。
“乾嘛?”
他一本正經地說:“允許你吻我一下。”
殷流蘇失笑:“你好狗啊,誰要吻你。”
謝聞聲放她下來,拉下口罩要吻她,殷流蘇趕緊止住:“你想彆人看見啊!”
謝聞聲頓了頓,眼神有點憋悶。
殷流蘇隔著口罩、吻了吻他的唇。
他顯然意猶未儘,卻又無可奈何,用鼻翼輕輕刮了刮她的鬢間臉頰:“我還沒有原諒你,你好自為之。”
“嗯嗯嗯,知道了,我們家小哥還在生氣。”
殷流蘇牽起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緊緊相扣。
餘生若能如此,也不失為另一種完滿與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