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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路途會一直這麼平淡安詳下去,直到主角團一行人來到了一個鎮子。
柳依雲便知道,劇情來了。
理冬鎮。
鎮名牌匾掛在圍繞小鎮的青磚高牆中央上端,亦是鎮內入口的上方,宏大的‘理冬鎮’三個字著丹色墨揮灑於巨型黑色木板上,書寫恣意瀟灑、大氣磅礴,懸於上方,隔著百米都能叫行人瞧清筆走龍蛇的字跡。
青磚牆體巍峨,詞匾下麵四方狀埡口供車馬行人通過,兩方地麵豎著蹲坐的狻猊石像。
這原該是恢弘壯麗稍顯震懾之景,但現今離牆體、牌匾砌成已過百年,青磚老舊潮濕脫落泛出大片白斑來。磚牆在時間和風雨的洗禮下肅穆而立,但破敗程度卻仍讓人憂心它隔日便坍塌了,衰敗牆體恍若是位油儘燈枯、病入膏肓的老者,彌留人間之際仍在苦苦支撐,從病弱身軀裡艱難溢出幾聲悲鳴。
下方佇立的石像也好不到哪去,右側狻猊耳部腦部缺了一塊,平平地像是被人漫不經心拿刀斜削了去,露出內裡石質來。左側石像邊角掉落,狻猊表層也顯出些許坑窪。此破敗之景襯得上方稍顯黴爛牌匾上書寫多年早已黯淡的字跡也生生洇出幾分頹唐,像淌於紙上的歎息。
‘理冬鎮’三字牌匾懸於上空,萎靡衰敗、破爛傾頹,像掛了一層死氣。
一陣風刮過,牌匾嘎吱顫動,餘音尖細,似綴在風後麵的鬼嘯。
蘇和玉沿著指上纏繞的青線望向理冬鎮。
在尋常人眼中,理冬鎮或許鎮口稍顯破舊,但內裡並不寒酸,是一個還算富裕的鎮子,風景也很宜人。
但在以蘇和玉為首的一行修行者看來,理冬鎮整個鎮子皆被鬼氣所纏繞,灰色的鬼氣大霧一般從鎮子內部湧動到鎮子入口,潮濕地覆在磚牆上、淋在石像上、落在‘理冬鎮’三個大字的牌匾上,森然鬼氣內部似乎有孩童音,清越鈴鐺一般地笑著,一串一串由遠及近,不到兩息工夫便奔至青牆埡口,像是一群小孩飛速跑了過來。不一會兒,那群笑聲又停在了牌匾上。
一行人朝著牌匾望去,似乎在濃霧裡瞧到了一雙雙的小腳垂在匾內文字上端,悠閒愉快地晃著腿,隱在霧裡的眼睛直勾勾瞧著他們這幫來人。
重量壓得牌匾有些承受不住,隨著他們一齊晃腿時發出嘎吱顫動聲,像是病入膏肓老者的□□,餘音尖細,抓著呼嘯而過的風尾而去。
又是一陣大風刮過,牌匾顫抖卻突地驟停,詭異地在風裡紋絲不動,像是一群孩子停滯著身形抵住了風口,視線更專注地凝成繩般朝他們望了過來。
但那凝聚視線隻一瞬便散了,一同散掉的還有鬼氣裡孩子們的雙腳,牌匾上方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仿佛他們方才所瞧見的均是錯覺。
牌匾又開始於風中輕顫起來,幅度不大,隔著很遠,蘇和玉一行人聽不見聲音。
掩埋了整個理冬鎮大霧般的鬼氣裡沉默死寂,沒再飄出任何聲音。
數十米外的蘇和玉與幾人對視一眼,朝著理冬鎮入口而去。
進鎮的四方狀埡口緊咬著青石磚牆體,其上未安門,但一行人從龐大埡口處過去時,風聲呼嘯,劃過埡口,聲音逐漸變調為喑啞吱呀的慢響,像是有一雙手緩慢艱難地將沉重生鏽的鐵門推動合頁摩擦發出的動響,門部底端似抵著地麵,帶起一片低沉刺耳聲。
在這不間斷的刺耳聲裡,青磚牆體上方懸著的理冬鎮牌匾又開始漏風一樣嘎吱嘎吱搖起來,在沉重鐵門生鏽鉸鏈尖銳吱呀作響伴著門底劃黑板一般劃地麵的聲音喧囂至最大時,‘嘭’地一聲,門徹底關上了。
伴著門關上的那一瞬巨響的‘嘭’聲裡,牌匾上似乎還傳了來點孩童銀鈴般的笑聲,若有似無,水墨般洇在浪潮般的‘嘭’音裡,氣泡般地散去,叫人聽不真切,疑心是自己實在想多了。
‘嘭’音過後,一片沉寂,牌匾又開始嘎吱嘎吱搖起來。
蘇和玉並著溫容等人朝著方才進來的四方狀龐大埡口看去,清風依舊,順著埡口能清晰瞧見外麵的景象。埡口並未裝門。
他視線又上移到青磚牆體上端,似是透過這磚瓦在瞧後麵懸著的牌匾。
“此地有鬼。”蘇和玉說。
有鬼,是真的有鬼。
少年仙君手握劍上,比起追逐不知名鬼魂,他倒是更擔憂此鎮鎮民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