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夜色之中, 朦朧的兩道身影漸行漸遠,靖遠侯靜靜望了一會兒,便收回視線, 看向太子, 道:“殿下, 回……”

話音未落, 靖遠侯就對上了太子默然的神色,一時有些怔愣。

青年此時沉默不語,身上少了幾分往日裡作為儲君的意氣風發, 反倒有些不虞和落寞。

大楚無人不知, 太子沈若定醉心國事, 一心向學, 從來不為外物所擾,是公認的心無旁騖。

可誰也未曾想到, 沈若定會在僅僅見了辛饃一麵之後, 便把人放心上了。

雖說靖遠侯覺得,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蘇星驀過於驚人的美貌氣質,還有完全不同於此世的純真懵懂, 對於太子這般未曾動情的人而言,最是吸引人,但無論如何,始於美人顏色的傾心, 都不一定能長久。

尤其這還是個儲君, 未來的皇帝, 哪怕以後隻有一個皇後, 待到成年那一日, 通房丫鬟侍妾之流, 也是不會少的。

係統同樣看出了這一點,道:“太子未嘗情.愛,像蘇星驀這般魅惑天成,氣質卻剔透乾淨的,身居高位的男人,沒一個逃得過。”

靖遠侯聞言心虛地輕咳一聲,徑直搭上太子的肩,帶著人往回走,道:“此事應當是陛下弄錯了,國師斷不可能將身邊的人送出來,殿下還是另外尋個伴讀吧,實在不行,臣也挺適合的。”

太子被帶著走了幾步,這才回過神,淡淡道:“孤不缺伴讀……今日之事,你先彆告訴父皇。”

靖遠侯同太子幾乎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自幼就玩得好,這一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皺眉道:“殿下打算怎麼做?”

“孤並未有打算。不過照常上學罷了。”太子說完,便先一步上了馬車。

靖遠侯望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同樣跟了上去。

國師府外的車架很快便陸陸續續離開,皆是往皇宮的方向趕。

起初,靖遠侯還沒發現什麼,直至外頭傳來了熟悉的夜市吆喝聲,方心頭一驚,忙不迭掀開簾子往外看。

這一看就發現,本應走官道回宮的馬車竟是悉數繞了遠路,直接往夜市這邊來了。

雖說經過夜市也同樣能回到皇宮,可對於走官道而言,完全就是多此一舉的決定。

靖遠侯當即出了馬車,縱身躍到了太子的車架上,掀開簾子進去,問:“殿下,緣何繞路?夜市人流絡繹不絕,再晚些宮門可就落鑰了。”

太子聞聲放下手中的啟蒙書冊,遞給旁邊的七皇子,道:“孤有要事要辦,即便晚些,父皇也不會苛責。等回去了跟父皇說一聲便是。”

“……”靖遠侯在旁邊坐下,心中隻覺有些不妙。

太子平日裡最是重規矩的,彆說故意晚歸,有時候下學晚了一時半會兒的,都會讓人先回宮通知皇後,讓皇後不要等他用飯,今日這一出,要說沒點什麼,誰能信?

可即便關係再親近,靖遠侯也不可能在這時候阻攔什麼,畢竟太子說了有“要事”。

馬車徑直往夜市上去,路人見了紛紛退避,皆生出幾分疑惑。

“怎的宮裡這麼晚還有人未歸?”

“我看最前頭是太子的車架,那邊就是國師府的方向,許是拜訪國師去了。”

“怪了,這大晚上的,街上都堵住不動了,前麵太子車架停下來做甚?宮門馬上落鑰了啊。”

“哎哎哎!你們看見了沒?太子在最前頭買花了。”

“太子買花?合理推斷,這是買給皇後娘娘的。”

……

靖遠侯此時跟在太子後麵,眼看著沈若定將夜市上的鮮花都買了下來,又回到車上。

馬車一路行至一處幽暗的路口,太子便徑直帶著兩個小皇子跳下了車,淡定地站在路口等候,手裡還抱著花。

如此行徑……靖遠侯要是再看不出來太子的意圖,那就真是傻了。

係統:“大晚上的買花,杵路邊不動,截人示愛?不得不說,太子很有現代人的浪漫細胞。”

“本侯隻知道,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在拿命開玩笑,同國師搶人。你說,我現在讓人去通知國師,還來得及麼?”靖遠侯有些頭疼地問。

係統:“自然來不及。以這個距離估算,他們差不多快到了。”

智能係統的計算自然不會出錯,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前方光線昏暗的街口便傳來一陣車軲轆軋過路麵的聲響。

隨即,昏黃的街燈下,一把漆黑的輪椅伴隨著這聲響,緩緩轉了出來。

依舊是容色姝麗的銀發少年,依舊是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之中。

幽暗的街燈不知為何,陡然亮了起來,而少年低垂的精致眉眼、單薄的身軀肩背,就在這樣明亮到刺目的街燈掩映下,纖毫畢現,脆弱昳麗,是令人驚豔的美。

在場之人一時都屏住了呼吸,甚至都未曾去細想,為何這街上燈籠昏暗,卻在少年經過的每一處地方皆神奇地亮堂了起來,仿佛某種神秘的力量,始終無時無刻不在庇佑著這名陌生的少年,為他照亮前方的路途。

美色惑人,不外如是。無人注意此事,自然也就無人能看見後麵隱於暗處的人。

辛饃倒是眼尖地注意到了,可這不妨礙他煩這個燈。

從離家出走開始,他在幽暗的街上每前進一點,這街燈就會突兀地亮起來,仿佛怕他看不見路撞牆上似的。

他是那種在大街上都會撞牆或者把輪椅推溝裡的龍嗎?

肯定不是。可這燈擺明了在嘲諷他:你就是。

委實討厭極了。

辛饃一看這滿街的燈就不高興,微嘟著唇珠瞅了一眼,氣得哼了一聲,小聲罵道:“臭人類,自己不跟著我,偷懶拿燈來照我,壞蛋!”

他賭氣地將輪椅一轉,滑到另一邊暗一點的地方去,不想被燈照著。

可等他好不容易過去了,另一邊的燈也跟著亮了,簡直無所遁形。

“……”辛饃默默抬頭看了一眼花燈,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兩隻手。

不能飛就這點不好,要是他能飛,就把燈全拍黑,丟沈青衡臉上去。

“照照照,我跑出城看你怎麼照?”

少年生氣地嘀嘀咕咕,咬字又比彆人含糊許多,又慢又軟,黏黏糊糊的,聽著實在和撒嬌差不了多遠。

暗處的男人聞言無奈地勾了下唇,撩起眼皮瞥了一眼街燈,那刺目的光就慢慢暗了下來,不再那麼亮堂了。

辛饃很快發現了這一點,氣哼哼地扭頭繼續推輪椅。

“偷聽我說話,壞蛋。”

沈青衡眉眼舒展,始終於暗處不遠不近地跟著,低聲道:“本座可未曾偷聽,而是光明正大地跟。”

那光自然不僅僅是為了照明,而是為了幫辛饃驅蚊。畢竟夏季夜裡蚊蟲實在太多,辛饃又皮膚嬌嫩,被咬一口都能紅腫大半天,根本不經咬,嬌氣得很。

可少年不知道,推著輪椅又往前行了一段,就撞見了等在路口的太子一行人。

其餘皇子皆被太子趕回宮去了,此刻在場的也就幾個太子親信,皆是朝中大臣之子,另外還有年幼的兩名皇子。

辛饃被堵住了,有些莫名,推著輪椅一直到太子跟前,撩起眼皮道:“你們擋到我了,能走開嗎?”

一排人高馬大的青年堵過去,古代的街能站幾個人?塞得密不透風。

這脆生生的一句,立刻就將太子一行人喚醒,一時尷尬不已,紛紛掩飾般咳嗽起來。

辛饃忙將輪椅往後退了一點,微微偏過頭,抿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