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房裡的小鼠們也有自己的脾氣,一言不合就死給你看。
所以就算沒有明確要求,也無人敢輕易鬆懈。
鄭繁青領著沈星鯉找到一間糖水店坐下,充足的冷氣總算給人續上命。
兩人很久沒見麵,話題一打開就東拉西扯地聊個沒完。
分彆時,鄭繁青又給沈星鯉塞了幾個自家包的粽子,讓她帶回家給爸媽嘗嘗。
*
端午這天一大早的飛機。
落地無錫,爸爸的司機黎叔到機場接上沈星鯉,先往蘇州近郊的工業園開。
外貿公司與倉庫放了假,工廠卻沒有完全停工。好幾個訂單催得急,正在加班加點趕工期,仍然有員工願意領三薪乾活,父母也一如既往地留在廠區裡忙碌。
節假日的高速有些堵,道路秩序不可避免地出現混亂,饒是黎叔脾氣再好,都忍不住用方言嘀咕了幾句。
“這條還算不算快車道,鬨著玩嘛。”
黎叔滑動右向燈,超過前方的一台SUV,隨口抱怨。
沈星鯉在後座聽到這聲低喃,驀地想起乘車去香港的路上,跟鐘馥嶼的某段對話。
她開口問:“黎叔,你曉不曉得為什麼人家講,高速路的快車道都在右邊?”
黎叔給爸爸當了許多年司機,可以說看著沈星鯉長大,與她的相處挺隨意。
他聞言大笑一聲,頗為認同:“確實是在右邊嘛。”
黎叔示意沈星鯉注意前方路況,解釋:“你就看最左邊這幾輛車,占著快車道開最低時速,連大貨車都跑得比伊快。”
“個麼不是添堵嘛,想超車都隻能從右邊。”
“可是右側超車不違法嗎?”交規滿分的沈星鯉老實提問。
“啊呀,我這也不叫超車。”黎叔朗聲糾正,“變道,合理變道而已。”
沈星鯉了然:“難怪說在高速上開右舵車反而方便。”
“右側沒有盲區,自然方便了。”
沈星鯉困惑多時的疑問總算被解開,聽完好笑地想,原來鐘馥嶼真不是故意誆她。
他們有兩天沒聯絡,但鐘馥嶼今天淩晨三四點給她留言,說交代司機準備了些茶葉,讓她下車時記得帶上。
現在這個點,不知道他睡醒沒有。
沈星鯉順勢拿出手機,發去一句:端午安康。
晚飯是三口人在家中單獨吃的。
沈立崢拎回兩條昨晚剛上岸的野生黃魚,親自下廚給妻女燒菜。又提前數天開了一壇三十年的紹興太雕,在飯桌上自斟自飲。
沈星鯉前段時間跟媽媽視頻,話正說到一半,爸爸從外麵應酬回來,醉醺醺地被黎叔扶上樓。
媽媽趕緊放下手機去接應,回頭跟沈星鯉無奈感歎:“這酒啊天天喝還喝不夠。”
雖說是大過節的,值得慶祝。
但沈星鯉擔心爸爸的身體狀況,還是等菜肴過半後,開口提醒了一句:“爸爸,我們不是講好的嗎?沒有應酬時少抽煙,不喝酒。”
“今天哪能一樣。”沈立崢笑嗬嗬說,“我們囡囡回家了,多高興啊,總要喝幾杯的。”
“今天是高興。”蘇敏雲臉上同樣掛著笑,又給沈星鯉夾了一筷子蔥燒海參,“再多吃點,看著又瘦了。”
沈星鯉配合地往嘴裡塞食物,一邊說:“才沒有,我明明胖了好幾斤。”
“是嗎,胖點才好,媽媽真擔心你不按時吃飯。”
蘇敏雲又起身去切水果,聲音從廚房裡飄出來:“我裝些黃魚乾和黃花肚,你回學校後帶去給小鄭,多虧在廣州有她照顧你。”
“知道啦。”沈星鯉應道。
爸爸這邊的關懷要直接得多,開門見山問:“錢都夠花嗎?”
“夠的。”沈星鯉不假思索。
“回頭爸爸再給你卡上轉一點。”沈立崢壓低嗓音,“私房錢,不能讓你媽知道。”
沈星鯉撲哧笑道:“那你自己留著嘛。”
“彆舍不得花,你們努力花錢,爸爸才有掙錢的動力。”
沈立崢心情好,神態也比往日飄些。
眼看蘇敏雲走出來,便噤了聲,朝沈星鯉擠擠眼。
沈星鯉抿著笑,站起來接過媽媽手裡的果盤往客廳裡端。
“泡點茶喝吧,我從廣州帶了些茶葉回來。”
茶葉就是鐘馥嶼送的九窨茉莉。
他還挺體貼,知道太名貴的品類她不好跟父母解釋,選了討巧的花茶,顯然也用了心思的。
沈星鯉提前拆了外層的包裝,很隨意地塞進包裡背回來。
蘇敏雲跟在沈星鯉身後,念叨道:“家裡什麼都有的,不用考慮往回帶。”
“我喝著覺得好,就多買點給你們嘗嘗嘛。”沈星鯉說。
“上回你買的羊絨披肩,肯定不便宜吧?”蘇敏雲問,“我上手一摸就知道是好料子。”
蘇敏雲指的是沈星鯉在澳門買的禮物,沈星鯉把吊牌剪掉後才寄回家的。
沈星鯉滿不在乎道:“讓同學在意大利代購的,奧萊村裡打折特狠,劃算。”
“你的錢留著自己用,給我買那外國貨做什麼,要說羊絨,我們無錫就有頂好的呀,照我看,一點沒輸的。”
江浙一帶自古就是紡織業發達的區域,本土生產的天然原材料同樣品質上乘。
在蘇敏雲眼裡,國產麵料的品質已經很不錯,平價耐用,性價比高,穿著下工廠不會太心疼。
蘇敏雲與丈夫白手起家,精打細算的苦日子過慣了,不太講究這些外在的裝扮。也就是這些年手裡餘了些閒錢,才舍得偶爾進一線大牌門店裡消費。
但穿戴奢侈品更多是迫於社交目的,私下裡更追求務實舒適。
受父母影響,沈星鯉也很少盲目追求大牌。
本來她一介窮學生,就不太舍得揮霍父母的血汗錢,加上每天泡實驗室,再高級的時裝穿進去,都要被實驗服遮住,還得隨時注意,彆一個不小心把試劑沾上去,洗都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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