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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大雨的洗禮,山林青翠欲滴,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草木香,絲毫不複昨夜狂風肆虐的摧枯之狀。
山間的小路被落葉半鋪滿著,大多還殘留著泥濘的痕跡,此刻一行人正穿梭其中。
方才裴渡提出邀扶緹同行,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一方麵是為了防止影妖去而複返,另一方麵也是考慮到扶緹作為本地人,對郡南縣的了解必然比他們熟悉。如此一來,既能保護扶緹,也不妨礙他們去李府辦正事。
故而便有了眼下這一幕——扶緹和溫嶠並肩走在前麵,身後是裴渡與賀子慕。
經曆這一番,扶緹與三人也算有了些交情,她又一向頗善交際,再加上先前便與溫嶠交談過幾句,遂不過短短一路,這兩人便已經開始以姐妹相稱。
“溫姐姐,你們這麼厲害,之前肯定捉過不少妖吧?”扶緹隨手折了幾支路邊的野花,拋出個話題。
她本就長相偏明豔一些,此刻卸下心中防備,眼尾微微上挑,染著幾分發自內心的笑意,襯得那雙桃花眸越發漂亮生動。
溫嶠身為青雲宗二師姐,在一眾弟子中修為僅次於裴渡,平日在宗門多數都是以清冷穩重示人,故而鮮少有師妹主動與她撒嬌親近。如今被扶緹這般甜甜地喊著姐姐,不禁又聯想起前夜她細心地為自己剝地瓜,一時間心中微動,似有暖意劃過。
“還好,”她刻意放柔了聲音,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弧,“我下山曆練次數並不多,遇到的都是些剛成形沒多久的小精怪,若論大妖,隻怕裴師兄經驗遠在我之上。”
這話倒也不完全是謙虛。在溫嶠拜入青雲宗之前,裴渡就已經成為大師兄很久了。與他們不同,裴渡的師父並非掌門玉城子,而是青雲宗裡那個最神秘的小師叔。之所以說他神秘,是因為溫嶠入宗派這麼多年,也隻有在十年前那場事變中,有幸瞥到過一眼小師叔的背影,那時他手執一把青傘,長身玉立,轉眼便消失在拐角,煙雨朦朧間,如寒山幽梅,徒留一縷冷香。
此後數年,溫嶠再未見過一次。
“可你們不是一起曆練的嗎?”扶緹編手環的動作一頓,不由得疑惑出聲。
溫嶠笑了笑,“並不是,裴師兄一向習慣獨來獨往,這次隻是事發突然,師父擔心我與師弟應付不來,才命師兄陪同前往的。”
扶緹這才了然地點點頭,趁溫嶠不注意的時候,她回首瞥了一眼身後。
青年依舊是那一襲白衣,纖塵未染,仿佛永遠都不會沾染汙濁,他步履從容,明明此刻身處泥濘的山路,卻生生被他走出幾分閒雲野鶴的閒適。
扶緹默默收回了視線。
……
在她的引領下,一行人很快抵達了郡南縣。
一進城門,街道上空空如也,兩側商鋪均大門緊閉,竟是比昨日看到的還冷清。眾人見狀,紛紛神色一凝,連忙朝李府趕去。
李德寶是在喜宴上被剜心而死,事發突然,李家夫婦悲慟之下直接昏倒過去,一時間李府亂作一團,哪裡還顧得上成親之事。
四人看著眼前的府邸,正中間掛著一塊牌匾,上麵寫著“李府”二字,字跡筆走龍蛇,頗有一番風骨。兩側象征喜事的紅綢沒有被完全清理乾淨,殘餘的部分此刻淩亂地耷拉著,稍顯幾分破敗。門前掛著兩個白燈籠,大概是匆匆製成的,仔細看還能發現幾處瑕疵,恰逢一陣涼風吹過,更顯其門庭蕭瑟。
“喜宴逢喪,最是悲慟。”賀子慕難得收起調笑的語氣,望著那被冷風吹得搖擺不止的白燈籠,低聲歎道。
一時間,幾人難得都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