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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衣角劃過低矮的灌木,玄色長靴踩得樹葉咯吱作響,陽光被竹葉打碎,分成無數片磷光潑落下來,映得眼睛熠熠生輝。
肩上的小影又開始昏昏欲睡,小小的腦袋像是灌了鉛,一下又一下,比寺裡和尚敲的木魚都要規律。
扶緹見狀無奈搖搖頭,將目光移向前麵。
自從方才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就再沒開過口。
修長的身影掩映在翠綠之中,明明已是六月暖陽,光線落在他身上,卻莫名透著一絲說不出的孤寂。
扶緹思忖片刻,提著裙子快步走上前,“師兄。”
裴渡依言側過頭,少女眉眼彎彎的模樣恰好映入眼底,不知怎的,他忽然回想起方才在夢中聽到的那幾句呼喚。
垂落在身側的手指摩挲著指腹,青年忍不住分神想著,或許隻有在自己不清醒的時候,她才敢開口喊他的名字。
然而扶緹對他此刻內心的想法毫不知情,見裴渡不語,她隻好繼續把話題說下去:“對於宛江一事,師兄怎麼看?”
裴渡忽然停下腳步,垂眸注視著她。
就在扶緹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話的時候,青年終於收回了目光。
“師妹以為如何?”他的語氣輕描淡寫,聽不出其中意味。
……又把問題拋給她,扶緹暗自腹誹著。
好在她早已習以為常,況且也沒指望他會回答自己,拋出這個話題也隻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覺得未必全是假的。”她抬手摸著下巴,煞有其事地分析,“雖然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正所謂‘無風不起浪’,說不定這水神廟還真的有……”
少女刻意壓低聲音,湊近裴渡,誇張地做出一副恐嚇狀:“不為人知的秘密。”
也不知是因為她的話語還是她這故作誇張的模樣,總之青年終是舒展了眉眼。
見他唇畔泛起弧度,扶緹總算鬆了口氣:“這樣才對嘛,師兄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青色的裙尾隨著主人輕快的步伐,在半空中勾勒成花,擺動間靈動又奪目。
也許是受夢境的影響,也或許是被此刻的氣氛感染,鬼使神差地,裴渡忍不住出聲喚住她:“扶緹。”
第一次,不是阿緹姑娘,也不再是師妹。
簡短兩字徑直砸進腦海,卻無端掀起滔天巨浪。
扶緹的腳步生生止在半空,好一會才轉過身,視線對上他,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緊張:“……什麼?”
那雙黝黑的眼眸直直望進她心底,聲音卻是不溫不火:“你想修煉嗎?”
前些日子她向那隻影妖打聽了許多關於修煉的事情,裴渡想,說來也算是自己虧欠於她,更何況……總歸不如趁著這個時機,送她一份人情。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可扶緹卻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這一路走來,除去最開始的驚訝與慶幸,對於青雲宗忽然收她入門這件事,扶緹也想過很多種可能。
但種種猜測,經過仔細斟酌之後,她發現都逃不開一個人。
那就是裴渡。
思來想去,青雲宗向來神秘莫測,又怎麼會輕易收一個凡人為徒,況且自己早已過了修煉的最佳年紀。
凡事有果必有因,人皆如此,青雲宗也難逃例外。若說她身上有什麼值得圖謀,唯有那枚玉佩了,而與這玉佩有牽扯,且還是青雲弟子的,那便隻有眼前之人。
先前自己因為心疾一事,病急亂投醫,率先在他麵前亂了陣腳。可如今想想,她雖有求於裴渡,可對方也未必不需要她。
這些時日,從小影那裡,她也了解到一些關於修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