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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月沉沉,峰上雲遮霧繞,殿宇隱於其中,如同墜入凡塵的星子,難掩綽約。
扶搖殿內,懸珠散發著微淡的光芒,籠在殿中人身上,好似皓月清暉,更添幾分冷意。
想到眾人之前的推測,宋玄舟不由得擰起眉毛:“若真如方才所言,隻怕這幕後之人早已謀劃許久。”
溫嶠接過話繼續道:“不僅熟悉青雲宗,而且還能在藏書閣來去自如,可見他們實力絕對不能小覷。”
更重要的是,這些事關宗門的機密,就連他們這些內門弟子都未曾詳細聽聞過,而對方卻是了如指掌。
“妖魔、邪修、竹簡……”她忽然消了音,腦海靈光乍現,“或許,我們可以從那個少年身上查起。”
宋玄舟抬眼望向她,神色間已是了然,“你們是想,再去一趟陶吳鎮?”
溫嶠點了點頭,“竹簡留下的訊息和種種跡象都在暗示著我們,與其這般被動,倒不如先發製人,去那裡一探究竟。”
眼下,這確實是最簡捷,也是最穩妥的辦法。
“也罷,既然你們心意已決,我也不再過多阻攔。”宋玄舟一邊說,一邊催動靈力,在掌心凝出一件物什。
泛著淡藍色光芒的菱形符牌躍至半空,徑直飄到溫嶠二人麵前。
“師父,這是?!……”
青雲宗立世數百年,門下奇珍異寶無數,可其中最罕見的,當屬掌門所持護身法器——清徽令。
此令具有縮地千裡、跨越空間的作用。持此物者,若遇危險之時,捏碎符牌,便可瞬間挪移,將自己送至任何想去之地。
宋玄舟對他們的驚訝不以為然,反倒是十分平靜地擺了擺手,道:“此去陶吳福禍難料,此物贈與你二人,也算是物儘其用。”
他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可這符牌既是掌門的護身法器,其中分量又豈會這般簡單。
溫嶠仰起頭,看向眼前這個仙風道骨的中年男人,一時思緒萬千。
捉妖師雖能吸納天地靈氣修煉,得以延長壽命,但本質上依舊是凡人之軀,不可能永遠不老不死不滅。因此這數十年的時光荏苒,終究還是在宋玄舟的臉上留下了細微痕跡。
其實她與賀子慕,都是被宋玄舟撿回來的孤兒,這些年的朝夕相伴,悉心教導,對他們來說,宋玄舟不僅僅是師父,更是不可割舍的親人。
現如今他們既然已經長大,那麼也是時候該替師父分憂了。更何況,此事事關重大,身為捉妖師,他們亦是義不容辭。
她側過臉,與賀子慕對視一眼,多年的默契,早已讓彼此練就無需言語便知對方心意的功力。
得到自家師弟的支持,溫嶠向前一步,拱手俯身,語氣堅定:“請師父放心,我與師弟必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
夏夜涼風習習,蟲鳴聲接連起伏,小院流螢撲朔,仿若置身渺渺星河。
主屋內,油燈燃起的光亮已經暗淡不少,但依舊能看出映在地麵上的影子已染上幾分醉意。
這裡的農家酒一般都是用糯米釀製而成,因而又稱江米酒,色澤綿白,味甘而醇,入口不辛,但後勁極大。
白術喝的酩酊大醉,臉龐通紅,斜倒在座位上,手裡還抱著一個酒壺,說著胡話:“扶小兄弟,我和你說……嗝!”
他打了個酒嗝,用胳膊強撐著桌麵直起身來,欲伸手指向裴渡,卻因為視線無法聚焦,而偏了方向。
雲菀見他指著空氣自說自話的模樣,無奈搖搖頭,推搡了一下身旁的白芷。
大概是早已見怪不怪,小小年紀的白芷微歎口氣,從善如流地站起身朝自家阿爹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