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心結(1 / 1)

許易小心幫她擦淨嘴巴,溫聲道,“彆,彆說話!” “不,我……要說……如果不說……我怕沒機會再說……對不起……我騙……騙了你!” 夏子陌淒婉地望著他。 ”沒事,沒事,你好了就好。“ ”真的沒事兒?我不信……你怎麼不敢看我……是不是我現在的樣子……特彆嚇人……“ “彆說了,養好身子要緊。” 許易心如亂麻,先前半盞茶發生的一切,帶給他的震撼,比他兩輩子加起來都多。 “對不起……我真的不……不是故意的……你彆阻止我……讓我說……說完我就舒坦了……其實我現在很安心……很開心……至少能死在你懷裡……不用離開……孤零零的離開……你肯定很奇怪我怎麼……變成這樣……不止是你……我也很奇怪……咳咳咳……” “彆說了,彆說了……” 許易眼淚如雨,他才愛上一個姑娘,卻變成這樣,他可以愛上一個人,他怎麼能愛上一隻妖…… “對不起!” 夏子陌伸出手來,想要替許易擦乾眼淚,卻見手雖五指,卻已斑斕,心中一片冰涼,頹然落下。 山峰寂寂,北風呼嘯,風雪交回,一片蒼茫。 夏子陌又劇烈地咳嗽幾聲,吐出大片血汙,精神好了幾分,低聲訴說起來。 原來,夏子陌自廣安返回神京後,熊奎便用夏子陌從許易處截得的十餘萬金,重立了山門。 沒多久,夏子陌二十五歲的生日到來,熊奎眾兄弟替夏子陌熱熱鬨鬨慶祝了生日後,夏子陌回房安歇。 當夜,夏子陌作了個奇怪的夢。 一個豔麗無比的女人低聲向她傾訴,自稱是她的媽媽,稱呼她為孩子,告訴她,在後山的古柏樹下,有留給夏子陌的禮物。 彼時,夏子陌未作深想。 豈料,一連七天,這個夢境總會重複出現,奇怪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夢裡的景象越來越模糊。 第八天,夢境停止,夏子陌的好奇心卻被勾了起來。 次日一早,她趕到後山,尋到了那顆古柏樹,往下挖三丈,竟在虯紮的樹根中央,發現了一個金匣。 打開金匣,裡麵除了置放數十萬金票,還有一封信。 展開信封,夏子陌一讀,整個人就癡了。 按照信裡的說法,夏子陌不是人,不是妖,竟然是人妖結合的產物。 信是夏子陌夢裡那個豔麗無比女人寫的,夢裡那個女人自稱夏星光。 二十五年前,夏星光遊曆一個叫做大唐的恢宏國度,偶遇一代名僧卡神通,舍辯七日,情愫暗生,一夕風流,珠胎暗結。 豈料那卡神通竟是佛門布下的圈套,專為暗算夏星光,趁著夏星光懷有身孕,元氣大傷,佛門高手齊出,誓要擒拿這化形天妖。 一場大戰,夏星光元氣大傷,動用禁法,穿越空間,流落大越,最終在陰山宗山門後,誕下夏子陌。 而夏星光勉強誕下夏子陌,元氣將竭,幾乎維持不住人形,無奈隻好將夏子陌放置於山門之前,留書繈褓,錄其名姓,並在夏子陌腦中種下禁製,二十五歲那年禁開。 故此,二十五歲生日當晚,夏子陌才會做這詭異怪夢。 自那日後,禁製衝破,夏子陌身上的妖氣,便開始擴散。 故此,夏子陌才會一日美似一日。 如此驚變,落在夏子陌身上,無異晴天霹靂。 當今之世,人妖大防,深入人心,作了二十五載的人,陡然要她承認自己的妖身,夏子陌怎麼也不能接受。 沉痛的日子,身體的變化慢慢顯現,身上開始出現星星點點,到得後來,成了星文,隻要她足夠憤怒,甚至還能張出翅膀。 夏子陌越來越煩躁,隻有在想到古墓之中那荒唐小賊時,想到那荒唐小賊觸碰自己羞人之處事,心底的羞澀才會將這煩躁衝進。 終於,有一天夏子陌忍不住了,她再不接受現實,現實也會接受她。 她留在人間的時間越來越少,她知曉自己和許易之間,無形之中,已經橫亙了一道天塹,可心之所往,形豈能抑? 她就想在離開人間前,再看一眼許易。 想,便去了! 夏子陌去了廣安,彼時,他不知許易大名,隻知易先生,好在見過許易本來麵目,廣安城中許易畫像不少,這才得了許易真名,打聽到了許易身份。 豈料許易已入京城,夏子陌才又急著往京城趕,花了不少錢鈔,在警衛部問到了許易的下落。 數萬裡的辛苦,夏子陌從不曾對許易說,隻說是巧遇。 絮絮說完因果,夏子陌眸子間流露出化不開的憂傷,“……知道我為什麼拉你去滅姚怪?去戰霸州五虎麼?我是想趁機受傷,能待在你身邊,讓你照顧我。知道我為什麼要入股天貓,並改名紫陌軒麼?因為我知道我要走了,想在你的世界,留下最後的印記。我想你喜歡我,那樣我會歡喜,我又怕你喜歡我,因為我終究會離去。我真的不想離去,讓彼此兩相無依。所以,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會說我現在很幸福麼,因為我不用離去,我可以長眠在你懷裡……” 夏子陌安詳地閉上眼睛,許易心如刀割。 一夜無話,許易癡癡坐到半夜,夏子陌呼吸漸漸勻停,下半夜時,一對寬大的翅膀,也收進了身體,臉上的星文漸漸淡去,隻是脖頸處星文,濃烈了不少,射入體內的王蠍針,也叮當落地。 顯然,毒性慢慢地緩解了。 說來九幽液,乃是天下七毒,中者必死,偏生烏程侯為增大打擊麵積,稀釋了毒液,浸泡王蠍針,一根針頭上沾染的毒液,實在有限,雖說夏子陌中了不少針,集合起來,也不到那滴九幽液的千分之一。 而蟒牯珠恰是解毒聖品,雖不能儘解九幽液之毒,卻能大大的緩解。 最關鍵的還是夏子陌的變態體質,旁人若中九幽液,哪怕萬一,也立時斃命,她卻硬生生地撐到許易想起蟒牯珠,並且在蟒牯珠的催發下,成功克製了毒性。 天外泛起魚肚白,山中已是浩浩一片,風吹雪舞,淒離迷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