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農門媳(28)(1 / 2)

趙荊山被顧溪的反應嚇了一跳。

顧溪手裡拿著她的褲子,不想讓趙荊山再碰,一揚手給扔到了腳底下的位置。

顧溪這個角度看不到趙荊山的臉,隻朦朦朧朧感受到他的身型,像一座小山似的在她的身邊,剛才趙荊山伸出的手,好像蒲扇一樣的大。平時的時候顧溪覺得還好,但黑暗中,這種體型的壓迫感被無限放大了,讓人心裡慌慌的。

顧溪感受到趙荊山凝聚在她臉上的視線,下意識把被子拉到了鼻尖,悶悶問:“你進我屋子做什麼,怎麼還不走?”

顧溪的心裡是有些緊張的,她聽說過這邊的風俗,或者是整個臨朝的風俗。臨朝的女子地位沒有彆的朝代那麼低下,但是也根本算不上男女平等。在男人的心中,女人身體出血就是不潔的象征,無論是來小日子,或者是生產,很多男人都會打心底裡厭惡,覺得會給他們帶來不吉利。

顧溪對這種風俗自然嗤之以鼻,但是她畢竟沒法管控彆人的思想,剛才趙荊山碰了她的臟褲子,顧溪擔心趙荊山會露出厭惡的表情,或者急促地逃避。她本來身體就不舒服,要是趙荊山再這樣,顧溪不知道自己會生出什麼想法來,但她一定會很難受。

“你——”趙荊山低低開口。

顧溪心裡一緊,她根本不想聽趙荊山說什麼了,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我知道了,你走吧,我又不怪你。”

趙荊山愣住:“嗯?”

他聽見顧溪哼哼著像小貓一樣的聲音,心裡莫名其妙,覺得心疼,但又忍不住發笑。

“怎麼了,又鬨什麼脾氣了?”趙荊山扒著顧溪的肩膀想讓她轉過來,“我是想問你肚子疼不疼,怎麼一臉都是汗,熱的還是疼的?彆鬨了,過來讓我看一眼。”

顧溪抵不過趙荊山的力氣,像是煎魚一樣被趙荊山給翻了一個麵兒,她睜著一雙圓眼睛盯著趙荊山的臉瞧,看他果然是關切的神色,沒有絲毫厭惡嫌棄的神情,鬆了一口氣。

“頭發都濕了。”趙荊山摸了把顧溪的額頭,俯身小聲問,“晚飯的時候是不是就肚子不舒服了,問你怎麼不告訴我?”

顧溪眨了眨眼,趙荊山離她很近,顧溪能清楚地聞到趙荊山身上的味道。他經常做重活,但是身上幾乎沒有汗味,隻有淡淡的柴火燃燒後煙熏的味道,和一種或許是男人身上特有的清冽味。顧溪聽見趙荊山關切的語氣,不知道怎麼的,鼻頭忽然一酸,這種想哭的感覺和剛才被疼哭是不一樣的,像是一種由委屈而催生的哭意。

顧溪含含糊糊道:“不是你先說不要管我的嗎,所以我不要告訴你——”

“你怎麼這樣呢?”趙荊山哭笑不得,“不是你自己鬨彆扭,不要我管你的嗎,倒打一耙?”

顧溪垂著眼不說話,她不想和趙荊山爭論誰打了誰一耙這個問題,她心裡也知道,這次是她矯情。

趙荊山早習慣了她這個樣子,用掌心抹了把她臉上的汗,他手心裡是常年拿弓箭和斧頭的繭子,硬硬地割在顧溪的臉上,顧溪疼得皺起了鼻子。

“你的手太硬了。”顧溪忙抓住趙荊山的手腕。

他的手腕也很粗,顧溪碰到了之後才發覺動作的親密,想縮回來,卻被趙荊山捉住了手。

“怎麼這麼涼?”趙荊山自然地握著顧溪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上,輕輕揉搓著給她取暖。

顧溪怔怔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把自己的手奪回來,但是不知怎麼回事,又好像貪戀趙荊山手心裡的那一抹溫暖。

顧溪感受到一種久違地,被人嗬護著的感覺。

“趙祈。”趙荊山揉搓了一會顧溪的手,忽的揚聲喊了聲。

外頭很快響起噠噠的腳步聲,趙祈帶著趙祥一起推開了西屋的門,露出兩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小寶去把燈端過來,小心點彆灑了。”趙荊山吩咐道,“祈子,你去櫃子底下把那個羊皮的水袋找出來,再去鍋裡裝點熱水進去,你娘肚子不舒服,給她暖暖。”

“不用了吧……”顧溪小聲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忍一會就好了。”

趙荊山一下子猜出她心裡想的是什麼,拍拍她的手背道:“孩子們都長大了,該為你做些事了。”

顧溪抿了抿唇,把臉埋在枕頭裡,她不想承認自己的脆弱,但此時此刻,她真的覺得好像被溫暖包圍了。趙荊山在她意料之外的反應,讓顧溪不由得反思她之前所做的事是不是太過任性。顧溪縮在溫暖的被子裡,肚子仍然隱隱作痛,但是心卻不像是從前那麼慌亂了,她真實地感受到她真的來到了一個異世界,進入了一個陌生的家庭,而後成為了這個家庭的一份子。

她是在被保護和尊重著的。

“趙荊山。”顧溪喊了聲趙荊山的名字。

“怎麼了?”

顧溪道:“我腳也冷。”

趙荊山什麼也沒說,隻是把顧溪的手放進了被子裡,而後脫下自己的鞋子,坐到顧溪的腳邊去,把她的腳從被子裡撈了出來。顧溪愣愣地看著趙荊山的動作,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直到趙荊山解開自己襖子的下擺,把顧溪的腳貼在了他的肚子上。腳底下堅硬而溫暖的觸感,顧溪吸了吸鼻子,還是忍不住歪頭落了一顆淚。她怕趙荊山或者孩子看見,忙又抬起胳膊把淚擦掉,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趙荊山隻顧著自己手上的事,他把顧溪的腳包好,又隔著被子捏了捏她的小腿,低聲問:“還酸不酸?”

顧溪嗓子裡擠出一聲:“酸。”

趙荊山問:“那我用些力?”

顧溪道:“我的腰也酸。”

“知道了。”趙荊山笑笑,“一會都給你捏。”

顧溪捂著嘴,低低地笑。

小寶早就把燈給端來了,屋子裡一片暖融融的暗黃色的光,他看見爹和娘說話,不敢插嘴,就跑去廚房幫趙祈乾活。趙祈嫌他礙事,怕熱水燙著他,惡聲惡氣地趕他走,小寶不高興,又跑回西屋對著顧溪咬手指頭。

顧溪那會的憂愁鬱悶一掃而空,或許是心情好了的原因,她肚子也不那麼疼了,抬手把小寶的小手抓下來道:“不許咬指頭,長大了指甲該不好看了。”

小寶便聽話地把手給背到了身後去,歪著頭用一雙漂亮的黑眼睛盯著顧溪瞧。

“娘的寶兒。”顧溪忍不住笑起來,搓搓小寶柔軟的臉頰。

很快,趙祈把羊皮水袋也弄好,跑進屋子遞給顧溪。趙荊山先一步接過去,試了試冷熱,覺得合適了才掀開被子放到了顧溪的下腹部,邊道:“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你就告訴我們,藏著掖著的做什麼。咱們家裡三個男人,還怕照顧不好你嗎?”

顧溪蜷縮著腿,感受著肚子處源源不斷傳來的熱度,啞著嗓子,低低地“嗯”了一聲。

“困了?”趙荊山注意到顧溪漸漸眯起來的眼睛,低聲問。

顧溪道:“我明早上想喝豆漿,要多加糖的。”

“給你買。”趙荊山沒再多說什麼,偏頭吹熄了燈,“睡吧,明早上起來吃。”

“娘,你好好休息。”趙祈帶著小寶趴在顧溪的耳邊,臨走前,忽的問了句:“娘,我親你一下吧?”

顧溪聽見,仰頭露出笑:“好啊。”

趙祈也笑起來,帶著小寶一起,一人一邊親了口顧溪的臉頰,發出“啵”的一聲。

趙祈道:“娘,今天我帶小寶睡,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肚子就不疼了。我以前疼過,就是這樣的,忍一忍,睡一覺就好了。”

顧溪笑著答:“好。”

又一會,她聽見門輕輕被關上的聲音。

屋子裡重新陷入一片黑暗,顧溪用手心按了按肚子上那隻羊皮水袋,她沒想到她會得到這些。留在趙家,照顧兩個孩子,一切都是她的本能在驅使著,最開始是她的自私,後來脫離了自私,但是顧溪從沒想過要用自己的付出去獲得什麼回報,她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真的得到回報。顧溪閉著眼,她想起趙祈和趙祥關切的臉,又想起趙荊山默默地掀開衣擺為她暖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