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農門媳(30)(1 / 2)

顧溪回家的時候,還不到中午。

她興致勃勃地出去,垂頭喪氣地回來,趙荊山一眼就看出她今天不順利。

小寶已經和梨花玩得很好,正在後院裡玩抱小雞的遊戲。小孩子的快樂總是簡單得莫名其妙,兩個孩子圍著一隻小母雞,你抱一會,我抱一會,就樂得滿院子都是咯咯的笑聲。顧溪站在後門處看了他們一會,回到西屋的炕上躺著發呆。

“怎麼了?”趙荊山在廚房裡擺弄一小叢綠色的麥芽,看到顧溪進屋子,也跟著進去,在她身邊坐下。

顧溪本來不想和趙荊山說,但是又想了想,不和他說,又和誰說呢?

她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能信任的人就隻有趙荊山和兩個孩子了。兩個孩子又太小,聽不懂她的苦惱,更彆說安慰。要是她遇到了煩心事,不和趙荊山抱怨幾句,這世上連個讓她抱怨的人都沒有了,那生活也太辛苦。

“張德福找我的麻煩了。”顧溪撐著炕坐起來,頹喪地靠在牆上,扯來棉被蓋著腿,“趙荊山,我今天一頭豬都沒有收到。”

趙荊山笑著看她一眼,“嗯”了一聲,沒彆的話。

顧溪聽了他的反應,心裡更是堵了一團棉花似的,輕輕踹了趙荊山的大腿一腳,小聲道:“你都不寬慰我一下的?”

趙荊山便真的認真地想了好一會,而後開口道:“沒事的,明天會有豬的。”

“什麼啊。”顧溪仍舊不滿意,但忍不住也跟著笑了下。

在和李嫂子走回家的一路上,顧溪的心裡確實不是滋味。李嫂子不是個多積極陽光的人,甚至有些悲觀主義,一路上都在說著張德福怎樣怎樣厲害,又有錢又有勢,還是縣令的侄子什麼什麼,她們兩個女人家肯定鬥不過他。說到這裡,李嫂子又開始不住地歎氣,想著自己家的這個年可該怎麼過,本還盼著能用這個生意賺些錢的,但現在看來,怕又是夠嗆。

顧溪起初還能打起精神來安慰她,到了後來,自己也有些動搖了。

雖然李嫂子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但那樣頹靡的情緒也能感染人,是以顧溪回到家的時候才會悶悶不樂。

“又不是什麼大事。”趙荊山摸了摸顧溪耳朵邊上的碎發,又輕輕地掐了下她的耳朵,“你就當這次做生意是出去玩了,玩得高興便繼續玩,玩得不高興了,賠錢了也沒關係,回家來就好了。我不會怪你,孩子們也不會怪你,是你自己多心,總想著把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

顧溪抓住趙荊山的腕子,小心翼翼問:“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趙荊山笑道,“你不知道,今早上祈子還和我誇你的,說他娘真厲害,他的那些同窗都羨慕他羨慕得壞了,他每天去學堂的時候,頸子都是昂著的。”

顧溪眯著眼睛笑起來,她願意和趙荊山說話,每次和趙荊山說話,她的心情都會變得很舒服。

顧溪垂著頭,把趙荊山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膝上,用自己的手去對比。

趙荊山的腕子,一個快比得上她的兩個粗。

在手背的地方有一條長長的疤痕,顧溪擼起趙荊山的袖子,看到他小臂內側也有一條,森森的,像是兩條爬著的蜈蚣。

顧溪有些心疼,抬頭問:“都是怎麼弄的?”

趙荊山的語氣很隨意:“手背上的是被老虎抓傷的,小臂的那條是遇到了狼群。”

他輕飄飄的兩句話,聽得顧溪心裡咯噔一聲,她又想起了香腸店開業之前,趙荊山和吳茂去山上獵野豬,她在家裡等候時候的提心吊膽。獵戶是個九死一生的職業,趙荊山天天在深山老林裡和豺狼虎豹打交道,賺的都是真正的血汗錢。

顧溪一點也不想讓趙荊山再上山一次了。

她剛才的心情還稍有輕鬆,但看到這兩條疤後,又倏地提起來。這生意她還是得拚儘全力去做,不是為了她自己,也不是為了供兩個孩子讀書,就算是為了趙荊山,她也是得好好做下去的。

顧溪盼望著,有朝一日,趙荊山能夠徹底地告彆獵戶這個職業,他們一家人做一個小買賣,不求大富大貴,能夠安身立命就好。

和和樂樂地在這個世界生活。

趙荊山低頭看到顧溪的眼神,她呆呆的,不知道又在想寫什麼。

“彆再動腦筋了,歇一歇。”趙荊山低聲問,“想不想吃飴糖?”

顧溪這才注意到趙荊山右手中捏著的一把小麥芽。

翠綠色的,鮮鮮嫩嫩,像是一把小水蔥。

顧溪立刻道:“想吃!”

她又想起來那會在王橫的家裡,看到幾個孩子圍在小炭爐的旁邊烤土豆,那股子甜香的味道讓顧溪的肚子也叫了起來。

“趙荊山,我還想吃烤土豆。”

“那就烤。”趙荊山拉著顧溪的手將她從炕上拽起來,“彆閒著了,閒著又要瞎想,和我一起做飴糖去。”

聽說有好吃的,顧溪便屁顛屁顛地站起來,跟著趙荊山到廚房去切麥苗。

麥苗是趙荊山五天前泡的,放在一個大木桶裡頭,底下鋪了一層破布塊,布塊上均勻地灑了一層的小麥粒。小麥芽長得很快,每天早晚澆兩次水,或許也和木桶放在灶台旁邊比較溫暖有關係,五天就長出了像是食指那麼高的小麥苗。

顧溪和趙荊山一人把那些麥苗分了一半。用菜刀剁碎,趙荊山做得比顧溪快,等他剁好了顧溪那邊也隻做了一小半,他便把顧溪趕去找盆子,他拎著刀繼續飛快地剁剩下的麥苗。

整個廚房裡散發著一股子麥芽清新中帶著微苦的氣味。

小寶在外麵就聽見屋裡的動靜,他還以為是在剁餃子餡,美滋滋地跑進來,隻瞧到綠色的菜葉子,眉頭皺皺,又要往外麵跑,被顧溪一把拉著腰帶拽回來。

“喝這個,小麥汁。”顧溪拿著兩隻小碗,用熱水衝了一點剛剛趙荊山剁碎了的麥苗,攪成了綠色的糊糊,端到小寶的鼻子底下,“喝了不生病,還能長高個子,快喝。”

這粗糙的小麥汁實在說不上好聞,一股子草腥氣,梨花本還扒著門框和小寶站在一起的,看到顧溪拿了兩碗這個東西出來,立刻轉身跑回了家。

“娘,我不要。”小寶掙著身子也要往外跑,眼睛紅紅道,“羊吃這個,我不吃。”

“你也吃。”顧溪把小寶抱在懷裡,恐嚇他道,“你要是再跑,你爹和你哥哥都揍你。”

小寶嚇得果然不敢跑了,就著顧溪的手,含著眼淚喝完了一碗小麥汁,差點吐出來。

“有這麼難喝嗎?”顧溪拍拍小寶的後背,不相信,又拿來第二碗,“你再試試這個是什麼味道?”

聽了這話,小寶也顧不得會不會被打了,嗖的一下子從顧溪的懷裡衝了出去,哭著去找梨花。

竟然這麼大反應。

顧溪低頭看著碗裡青綠色的液體,猶豫一會,自己也嘗了口,頓時苦得眼淚都流出來。不僅苦,還又腥又澀,混著許多草渣,顧溪轉頭呸的一聲將草汁吐到了門外麵,連著碗裡的東西也潑了出去。

轉過頭,她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絕口不提自己逼著小寶吃草的事,去角落的籮筐裡麵挑土豆。

趙荊山無奈地搖搖頭,把切好的碎麥苗都倒進晾涼後的熟糯米裡,用一隻長長的木勺攪拌。

麥苗已經被剁成了青綠色的漿糊樣子,和著白色的糯米一起,沒多長時間就成了淺綠色的粘稠糊糊。

顧溪低著頭嗅了兩口,衝趙荊山道:“我好像聞見糖的甜味了。”

趙荊山笑了下:“哪裡有那麼快,還要再悶上兩個時辰,再把湯盛出來,放到鍋裡去煮上半時辰。”

顧溪掰著手指數了數,這麼一套流程下來,隻有晚飯的時候才能吃上了。

趙荊山看出顧溪失落的樣子,哄她道:“好了,晚飯吃牛肉燉蘿卜,你早上出門說想吃這個,我上午的時候出門把肉都買回來了。彆因為什麼時候吃糖鬨脾氣了,小寶都不像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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