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農門媳(32)(1 / 2)

花廳的東側有一座木質屏風,上麵雕刻著山茶雙鳥,後麵應該是一道暗門。

顧溪聽見張德福腳步匆匆地掀開暗門的布簾子,而後沒有了聲音。

“堂弟,這個顧小娘子可比你描述中聰明得多,我要被她說動了。”張德福看著穿了一身青色舊襖的張玉宸,不顧他焦急的麵色,沉吟一聲,“我想顧小娘子說得對,這麼做下去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好處不說,還會擔一身的罵名。再者說,朝廷對於物價也是有著律令的,咱們要是做得太過分,縣令那一關,恐怕就先過不去。”

張玉宸上前一步拉著張德福的袖子,低聲道:“堂哥,你可千萬彆糊塗啊,你彆被那個女人給騙了!”

張德福意識到張玉宸的問題,疑聲問:“玉宸,你和顧小娘子是有什麼過節嗎,你怎麼總是針對她?”

顧溪的香腸生意在青柳村做得好,對張德福的肉鋪確實是有一點影響,但是張德福雖然不滿,也並沒很在意。是他在青柳村的遠房堂弟張玉宸忽然找上門來,對著他東說西說地勸了一大通,張德福才將信將疑地,出手阻攔了顧溪的路。但是今天一看到顧溪,張德福忽然又覺得,顧溪並不是張玉宸口中所說的那樣,他想要反悔了。

和顧溪作對,對他來說,到底有什麼好處?

這個十幾年沒見過的堂弟突然上門,難道真的是全心全意地為他好?

張玉宸一看到張德福猶豫的麵色,心中一急,立刻兩眼盈了一泡淚,抱著張德福的胳膊道:“堂哥,我全都為了你好啊!自從我娘三年前去世,就一直催促我來投奔你,但我自知我沒什麼本事,不敢來給你添麻煩。是直到今日,我看到你的生意被那個顧小娘子擾亂得岌岌可危,我才忍不住出手相助,堂哥,你可得相信我。咱們是本家親戚,我在這世上,可就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一說及親戚關係,張德福的麵色緩和了一些,他又道:“你原先說讓我從顧小娘子的手裡買到香腸的配方,斷了她的路,現在她不願意,你說我還能怎麼辦?要我說,不如就這麼相安無事地做下去吧,這十裡八鄉的,做香腸生意的,賣肉的,又不隻是她一家,我總不能挨家挨戶地去找麻煩吧。”

“堂哥,你這話說得就太目光短淺了。”張玉宸一看有門,聲音也拔高了一些道,“顧小娘子和其他的那些生意人不一樣啊,彆的肉鋪不能影響你的地位,她可以。堂哥,你看誰家的鋪子第一天開張,就賣了十幾兩銀子的?要是現在不阻攔她,日後她的鋪子成了勢,那您可就要沒有立足之地了。生意場上風雲莫測,現在你是龍頭,有著這麼大的房子,幾十畝地,但是日後顧巧梅她成了龍頭,這些房子這些地,可就全都到了她的囊中了。”

張玉宸繼續道:“堂哥,你想想,之前你的那些對手,是怎麼被你一步步蠶食得落為平民百姓的?”

張德福半晌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張玉宸的眼睛,猶猶豫豫的,像是快要堅持不住了。

張玉宸咬咬牙,又搬出來一個理由來:“堂哥,你就算不考慮自己,也得考慮一下侄兒吧!”

一提起張青,張德福的目光瞬間變得淩厲起來,他就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放在心尖上,說不得,碰不得。

“關青兒什麼事!”

“堂哥,侄兒的那所村學堂,今天正組織選拔去縣學的小考呢。三個月裡要試兩次,兩次累計的分數最高的學生,就能夠去縣裡學習。堂哥,你知道現在侄兒最大的敵人是誰嗎,不是彆人,就是那顧小娘子的大兒子趙祈!”張玉宸繼續道,“我打聽過了,這個趙祈在學堂裡的成績是最好,他要是考,肯定能考到頭名,但是他就算考到,也肯定讀不起書!”

張德福聽了一愣,急急問:“什麼叫讀不起?”

“堂哥,趙家表麵風光,其實沒什麼錢,趙荊山家裡還一對老父母和許多弟妹呢,就算分家了,也得時時刻刻往趙家貼補,哪裡有閒錢送趙祈去縣裡讀書。”張玉宸的眼中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我打聽過了,顧巧梅就盼著這次生意做成了,送趙祈去縣裡念書呢,趙祈要是去了,侄兒的名額肯定就被占了,咱們就不能讓她的生意做成!”

張德福歎了口氣:“但就算趙祈不占這個名額,總會有彆人占的,輪不到你的侄兒啊。”

“堂哥你就放心吧,你隻管把趙祈壓下來,其他的我來解決。”張玉宸信誓旦旦地道,“你放心,有我在,一定能讓侄兒順利地通過選拔考試,說不定以後還能考上個舉人光宗耀祖,這可是咱們張家的百年大事啊!”

家裡要是能出個舉人,彆說是舉人,就算隻是個秀才,那也是祖墳冒了青煙了。

張德福一輩子不認識幾個字,就盼著張青能有出息,聽了張玉宸的這個勸,坐不住了。

“好吧,我現在就出去和顧小娘子說清楚,堂弟你放心,這個生意我一定不會讓她做成的。”

張德福說完,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張玉宸鬆了一口氣,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來。

顧巧梅,當初說好了私奔,你臨時反悔,還自作主張再也不見,既然你這麼絕情,讓我不舒坦,那你也彆想有好日子過。

張玉宸想著,鼻子裡溢出一絲輕屑的哼聲。

顧溪和李嫂子在花廳裡頭等了一刻鐘,茶喝了一盞,終於等到張德福出來。

顧溪站起身問:“張掌櫃,你——”

張德福沒讓她把話說完,語氣冷淡道:“這事沒有什麼好商量的,這個香腸生意我勸你們還是趁早放棄吧,你們兩個女人家,做什麼不好,來做生意。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家裡種那一畝三分地,紡布繡花,彆來摻和我們男人的事了。”

他前後態度差得那麼多,顧溪眯了眯眼,趙荊山說張德福背後應該有個誰在主使,看來趙荊山說得沒錯。

李嫂子聽得心驚膽戰,不敢相信真的走到這樣的地步,還想要求情:“張掌櫃——”

“多說無益。”顧溪拉了李嫂子的袖子一把,回頭衝張德福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走著瞧!”

沒等張德福說送客,顧溪便拽著李嫂子走出了張家的大門。

吳茂還在門口的台階處蹲著,看她們出來,急忙上前去問:“怎麼在裡頭待了那麼久,怎麼樣,張德福為難你們了嗎?”

李嫂子一路上都在忍著眼淚,等見著吳茂,終於忍不住了,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完了。”

吳茂問:“什麼完了?”

“全都完了!”李嫂子說著,直直地邁步往車邊走,“豬收不成了,香腸生意也做不成了,金豆娶媳婦的事還是往後拖拖吧,咱們這個年都不知道該怎麼過了!”

“這——”吳茂看了眼李嫂子的背影,轉向顧溪問,“這到底怎麼回事?”

顧溪簡單道:“張德福不同意和咱們和解。”

吳茂問:“然後呢?”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顧溪神色平靜,“他不過是一個屠戶,就算有再大的能耐,還能翻出天去不成?咱們先回家,回家後從長計議。”

吳茂心中全明白了,他眼神黯淡下去,想和顧溪再說些什麼,但嘴唇動動,把話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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