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初次見麵時10點好感值便是這麼來的。
一向怯懦柔順的夏西瓊在他麵前展現了不同於往的模樣,軟弱的皮囊下卻是忠烈無比的性子。
當初那個默默忍受著欺侮、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小女孩,如今卻是毅然決然走上登高台,誓不做亡國奴,欲與西夏將士共存亡。
這般強烈的矛盾讓李昱覺得特彆又新奇。
係統提出疑問。
夏西瓊眯著鳳眸感受著唇間蜜餞的甜意,微勾了下唇,“當然是要等一個契機。”
她還要靠著這個將來憋大招呢。
臨離開西夏前一晚,一個黑影從天際劃過,穩穩當當地落於華西宮後院。
他墊著腳尖靈巧躲過門外侍衛的看守,轉身一躍翻進了正殿中。
程越在殿內站定,卻是驀地覺察到不對,猛地向床榻的方向看去。
床榻上的女子半支著手臂倚靠在床榻上,美眸微眯看著他。
契機自個兒來了。
夏西瓊沒有動怒,隻淡聲道:“程越,你好大的膽子。”
程越心中一咯噔,萬沒想到夏西瓊竟然此刻醒著,見到他還沒有半分驚嚇的模樣。
他心中隱隱覺得奇怪,隨即忙衝著她跪了下來,“末將參見公主殿下。”
夏西瓊一聲輕笑從貝齒間泄露,“公主殿下?沒想到程越將軍還當本宮是西夏的公主,西夏被李承祈攻破那日,本宮便成了他的階下囚,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跑來欺辱我一番。程越將軍如此深夜前來,莫非也是來欺辱本宮的嗎?”
她話中帶著唏噓和自嘲。
程越臉色一變,低下頭去道:“公主哪裡的話!末將萬萬不敢如此。”
“既然不是來折辱本宮,還當本宮是西夏的公主,誰給你的膽子深夜單闖本宮的華西宮!”夏西瓊神色轉冷,揚聲斥責道。
“大延太子派人將華西宮日夜看守,如今的華西宮儼然是一個巨大的牢籠,無詔任何人都無法進入。末將實有不情之請,不得已為之,如此怠慢公主是末將罪該萬死!”程越揖手道。
“程越將軍真是說笑了,我一個弱女子又能幫你做什麼呢?”夏西瓊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隨即伸出纖細的指尖指向直欞窗,“既是不情之請,那便不必再言。趁外麵的守衛還未曾發現,從哪兒來往哪兒去便是。”
程越站起了身,聲音硬邦邦地,“那大延太子殿下虛偽至極!為了博得一個仁慈之名,雖表麵上將皇上、皇後、皇子眾人流放,實際卻是在流放途中被李承祈派去的人圍剿乾乾淨淨,一個活口都未留下來!如此血海深仇,公主難道不想報嗎!”
關於這點,夏西瓊心知肚明,是程越誤解了李承祈。
那滅口之事多半還是李承祈手下背著他去做的,但李承祈並未苛責手下,分明也是知曉斬草除根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他這算默許了手下的作為,倒也算半個幫凶,故夏西瓊也未有要幫李承祈辯解的意思。
“所以,程越將軍的意思是要本宮助你殺了李昱?”
夏西瓊抬起手湊在月光下欣賞著指甲豔紅的蔻丹,一麵漫不經心地問道。
“沒錯,末將聽說公主欲以身殉國,必定是深明大義之人,故深夜來求公主相助。”
夏西瓊將手放了下來,微蹙了秀氣的眉為難道:“你要本宮殺了自己未來丈夫,本宮可就成了寡婦,再嫁便可難了。”
她頓了頓,突地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難道將軍娶我不成?”
程越聞言驚詫地抬眼看去,床榻上的女子側躺著,月光如紗一般勾勒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
未施粉黛顏色卻如朝霞,更顯嬌豔無雙。
和安公主他倒是也見過一次,與先前的柔柔順順所不同,如今的夏西瓊氣質清冷中又帶著魅惑。
如泉水般泠泠的聲音,卻是說著孟浪的話語。
殿內光線昏暗,僅有淡淡月光得以照明,更是為此刻增添了三分曖昧。
程越的心不由砰砰地亂跳了起來,隨即輕咬了下舌尖恢複清醒,低頭不去瞧她正嚴道:“公主殿下您怎可……”
夏西瓊打斷他的話,“程越將軍想說,我身為公主理應為皇室儘責,怎會說出如此自私自利之話是嗎?”
程越猛地揖手道:“末將不敢,末將隻是覺得公主是如此深明大義的女子,應是願意為西夏作出貢獻,所以……”
夏西瓊輕笑出聲,“好一個深明大義,果然還是不能當好人。若是一直作惡,偶然行了次善,反倒被人誇讚。好人就不同了,這世上對好人的框框條條太多,稍行錯一步,便是等著的是千夫所指……”
她雖笑著,但話語中卻是感慨和譏諷。
程越心下隱隱起了幾分愧疚,他這般對公主實在是苛責太多。
和安公主不過是一個隨波逐流的弱女子,也不過為自己前途著想。
然而李承祈身邊固若金湯,他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破綻,實在沒了法子隻得冒險深夜來向公主求助。
程越不肯放棄最後的機會,揖手沉聲道:“末將初次下策實為迫不得已。”
隨即他像是咬了咬牙,“公主若是擔心嫁娶之事,如若不嫌棄,末將願意迎娶公主。”
夏西瓊卻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聲音嬌嬌柔柔,“程越將軍,您倒是想得美!”
程越對夏西瓊的陰情不變怔愣一下,方道:“也是,公主千金之軀,必定是瞧不上末將這般粗鄙之人。”
“將軍自謙了。”夏西瓊悠悠道。
她先前不過是要讓他知曉,自己為此會付出的代價。
若是輕易答應了,他反而會輕視,覺得他理應答應自己。
她抬眼打量了程越幾眼,他常年在外行軍打仗,皮膚呈小麥色,麵容棱角分明,格外堅毅。
雖比不上李承祈的俊美,倒是也有幾分英武。
這程越倒也是番人物,上輩子行刺李承祈失敗後竟是能從他手中逃脫,轉而改名換姓投入李承祈皇叔李瑢曄的陣營,成為他手下的得力戰將,並成功幫助李瑢曄與李承祈分庭抗禮。
可惜的是,最後李瑢曄棋差一招,敗在了李承祈之下。
不過若是能成功籠絡得了程越,或許在大延自己還能有個靠山。
“隻是本宮可不能這般容易地就幫了你。”夏西瓊回過神美眸微轉,隨即紅唇邊帶著一抹笑,“將軍來向本宮求助,總該先給本宮一些甜頭吧。”
在月光下,夏西瓊的眸光更顯瀲灩、波光無雙。
程越喉頭微動,不知麵前的嬌美人打得是怎般的主意。
他揖手道:“公主想要什麼,隻要程越能做的必定奉上。”
“本宮想要將軍的心。”
程越心漏跳了一拍,“公主此為何意?”
夏西瓊垂下長睫毛,輕悠悠地道:“將軍可知道,若不是大延入侵,皇祖母原先是屬意給本宮與你賜婚?”
她歪頭笑著,露出三分小女兒家的嬌羞,“將軍每次入壽安宮,本宮就在那仙鶴飛天屏風後麵偷偷瞧著你,那時本宮一心以為將軍將會是本宮未來的駙馬……”
程越想及皇太後曾屢次三番將他招進宮,竟是為此。
他偷偷瞥了眼夏西瓊絕美的容顏,原來她本該是自己的妻子,心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下。
夏西瓊苦笑了下,“誰曾想,一夜之間變故如此之大,本宮竟要嫁與殺父仇人。”
她輕輕抽泣了起來。美眸含淚悠悠柔柔道:“本宮曾想了斷自己的性命,誰曾想李承祈拿西夏的百姓威脅本宮。本宮當然想殺了李承祈,可是殺了之後呢?本宮成了那克夫之人……本宮的父母兄弟姐妹早已死儘,若是連丈夫都沒有,本宮這個世界上便是一點依仗都無了!”
“末將願意成為公主的依仗。”程越心中為之動容,忙沉聲道:“末將還是那句話,若是公主不嫌棄……”
夏西瓊打斷他的話,輕聲道:“西瓊想要將軍的心屬於我,而不是出於同情才娶了我。”
她突然改了自稱,以閨名相言。
程越心下一動猛地抬頭看去,她美眸中濕漉漉卻儘是誠摯波光,他有些欲言又止。
“將軍不必多言,隻要將軍知曉西瓊的心意,西瓊便是滿足了。”夏西瓊拿出袖間的絲帕掖了掖眼角。
她睫毛遮住眼底的落寞,“隻要是將軍說出口的,西瓊哪有拒絕的道理。先前拒絕……”
夏西瓊扯了扯手上的絲帕,方像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猛地抬眼看向他,美眸儘是愛意與嬌羞,“……不過是西瓊想和將軍多說說話而已。”
被這樣的嬌美人兒突地告白,程越隻覺得一股子酥麻麻的感覺從心底蔓延,一直蔓延到腳心。
“公主這番情,末將必定會銘記於心。”
夏西瓊抿唇笑了下,方才想說話。
門口卻是傳來一聲雄渾的聲音,“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