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拉回到水月宗,陸慕堇正與幾個還算有些交情的師姐師兄討論將在八月中旬舉行的宗門大比,卻見宗主新收的徒弟狼狽奔來。
“陸師兄……杜夜白……出事了”
謝文青喘著粗氣,她估摸著自己大概有兩根肋骨的斷了的,呼吸言語間都是陣陣刺痛。
“抱歉,好像是小師弟有什麼事。”聽見杜夜白的名字,陸慕堇神色微變,匆忙跟幾人道彆,轉身先給謝文青服下一顆回春丹,才一邊引著她回自己的洞府,一邊問她:
“小師弟怎麼了?”如果沒記錯,宗主對小師弟的態度沒有多好,這位師妹……
陸慕堇隨身的丹藥效果極好,謝文青片刻便稍微緩過來一些,語速飛快地將方才之事簡述了一遍。
聽得陸慕堇拳頭捏緊,不敢置信:“師妹,你敢以道心起誓所言句句屬實?”
就算再不喜歡小師弟,身為一宗之主,總要顧及宗門的聲吧?怎麼可能為了蠅頭小利而做出如此出賣弟子的荒唐之事,若是傳出去了,今後還有哪個修士敢拜入水月宗?
道心誓之重便是初入修真界的謝文青知道其嚴重性,但她毫不猶豫的以道心起誓了,並懇求道:“陸師兄,快一些,我怕去晚了就……”
之前小師弟在鹿城,準確來說是在他陸家遇險之後,陸慕堇就對他心懷有愧,如今再確認之後腳下生風,不過腦子還是保持了冷靜:
“既然是宗主所為,我也不可能阻止得了,為今之計,隻有去找師父或與半雪真人交好的筱珺尊者出手。”
“我們兵分兩路,我去找師父,師妹你去猗竹溪尋筱珺尊者。”
“好。”
救人心切,兩撥人很快就在人去樓空的杜夜白院門前彙合了。
“來晚了一步。”筱珺神情淡淡,眼底卻升起些許怒氣,“我說季輕雪接待的鬼鬼祟祟之人是誰,那些人也就算了,而今竟還與異族做此勾當。”
“師姐此言差矣。”察覺到他們動作的季輕雪翩然回歸,“杜夜白身份不就不明不白,也是半雪半路帶回來的弟子,未入宗門名籍,拿一個外人換兩條靈脈還是值當的。”
陸慕堇神色大變,眸含怒火,宗主這話的意思就是完全不承認小師弟是水月宗弟子了,甚至還除去了他在水月宗弟子名籍的位置!
他將目光投向他的師父,水月宗劍修統領——劍尊半鶴,向來厭惡俗務,是以聽風島絕大多數的事務都是陸慕堇在處理,與半雪真人師出同源,不過不知為何沒有筱珺尊者與半雪真人交好,但小師弟到底也算關係親近的小師侄了,師父應當不至於不管吧?
半鶴劍尊依舊冷著那張萬年不變的臉,沒說什麼。
“師父,那我……”
聽完季輕雪的話,謝文青臉色又白了三分,剛想說自己不也是這樣,卻被季輕雪喝住:
“文青。”
“站到師父身邊來。”
分神修士的威壓讓謝文青幾乎喘不過氣來,有一種即將窒息的感覺,如果聽師父的話,過去的話……大概會好很多。
少女的腳向前踏出了一步。
筱珺瞥了她一眼,眼見她收回了這一步,艱難第搖了搖頭,咬牙道:“對不起,師父,我不能……”
“哼。”
一言不發的劍尊終於出聲了,謝文青渾身瞬間輕鬆下來,感激地望向他。
“畢竟是半雪的小徒弟,你的師侄。”筱珺輕飄飄看了半鶴一眼,“這裡的事就你來處理了,我去追他們。”
說完便獨自離開了。
半年前杜夜白初到水月宗,半鶴便看見了他與自家徒弟的交鋒,還算個不錯的苗子,可惜跟了半雪,後麵也就沒多關注,不過就像筱珺所言,到底是自己的師侄,雖然有些麻煩……
但如果不出手,半雪回來了來找他會更麻煩吧,嘖。
看見半鶴認真起來的神情,季輕雪柳眉皺起,“師兄你當真要管此事?不過一個沒什麼用的病秧子,大可不必師兄你費心。”
失策了,明明半鶴與半雪兩人關係冷淡或者說互相仇視了幾十年,就算有陸慕堇勸說,半鶴師兄應當不至於插手的。
“目光短淺。”杜夜白那小子就算身體不大好,劍使得卻還是可以的。
半鶴此言一語雙關,既刺她沒有看出杜夜白的潛力,也指責她沒有一宗之主該有的遠大目光。
其實作為上一任宗主的親傳大弟子,不論是修為還是地位,半鶴都是最適合接任水月宗,不過他一心在劍道,無意俗務明言拒絕了,後來才有季輕雪接任,如今此話一出,讓季輕雪有些惱羞成怒。
“師兄不理俗務,自然不知當家的難處,又有何立場來指責我?”
“我不會指責,但是所有弟子都應該知道——”
“——他們的宗主,是一個會為了區區靈石出賣弟子之人。”後麵這句話被加持了靈力,瞬息間傳遍水月宗所有長老弟子之耳。
“方才說的人是?”
“……半鶴劍尊?”
“他說什麼?宗主?為了靈石出賣弟子?”
“這怎麼可能?”
“到底發生了何事?以至於半鶴劍尊說說出此言?”
紛紛的議論在水月宗的每個角落發生,有不明所以者,有不可置信者,亦有半信半疑者,畢竟半鶴劍尊之言可信度還是極高的。
“半鶴你這是何意?杜夜白早已不在宗門名籍上,休要汙蔑!”
原本已經打算好的季輕雪簡直被對方這直截了當,甚至有些不要臉的手段驚呆了,有什麼話不可以兩人慢慢相商嗎?何必如此廣而告之?
半鶴倒是覺得自己已經夠留情了,不然讓大家看見他們宗主被按著打才是真的沒臉。
陸慕堇驚愕之餘,又覺得這確實是他師父做出來的事,直來直去,毫不留情,以自己對師父的了解,沒有直接動手已經是師父認真考慮過了。
一聽異族二字,首先想起了玄秋尊者與他所言的陸慕堇脫口而出:“宗主,敢問帶走小師弟的異族是魔族嗎?”
這句話惹得半鶴與季輕雪的眼神全都陡然轉到了他身上,畢竟魔族之事,知者甚少,兩人不由得同時詫異想到:陸慕堇怎麼知道魔族的?
半鶴雖然奇怪也沒多關心這件事,反正自家弟子門路廣得很知道些什麼也正常,不過他還是開口道:“不是魔,是妖族,如果沒有深仇大恨,杜夜白應當不會有大礙。”
畢竟妖族還是有理智在的,雖然與人族有些不和,卻也沒有獵殺人的習慣,至少在半鶴看來,除了種族不同外,他們與人類一般無二。
妖族確實沒有多敵視人族,最多有些高高在上的藐視。
不過對於膽敢契約他們未來少主為仆的杜夜白,他們的敵意可以說是升到了最高。
而礙於冰瀾此刻待在少年身上,且因為過於火熱的眼神而躲連起來,他們都隻得老老實實把敵意收起來了,露出討好的笑。
這可是在妖族滅跡了近萬年的龍,真龍,隻要假以時日,定然能帶領妖族光複昔日輝煌光景,在青雲大陸上重新屹立。
玄龜沒看周身妖族的欣喜的表情,隻在杜夜白堂堂正正答了一句“是”後,凝視了他許久,確認這小子和當年那個氣息一模一樣,慢吞吞地長歎了一口氣。
“難怪巢鳳這小子如此糾結……竟是藥尊樂和的弟子……”
幾個小輩不知過往,但是看得出玄龜的猶豫:“說得底不過是貪婪的人族罷了,尊者有何多慮?”
而為數不多,和玄龜一樣,知曉內情的老家夥們卻一言不發。
巢鳳當時年歲尚小,知道的不算多,而作為最後一批在青雲大陸生活過的妖族,他們當年帶著為數不多的族人跟隨最後一位龍君來到長洮山脈深處,開辟的此處秘境,自然也清楚本就重傷瀕死的龍君可以撐到此化身為妖族桃源鄉的支柱,全靠樂和藥尊。
可以說,這位人族尊者,對他們同樣有再造之恩,且不說杜夜白當年戰死與同魔族對抗之戰,便隻論他是樂和藥尊的僅存於世的弟子下手……
——他們是妖,又不是沒有理智以殺戮為樂的魔。
“巢鳳你先安排吧,我們還需再商量一番。”
玄龜旁,完全看不出原形的老者開口,而後嚴厲的鷹眸掃過滿臉不情願的小輩們,警告道:“你們,也不許做甚出格之事。”
態度居然意外的好?
杜夜白有些驚奇,畢竟巢鳳有言在先,打算將計就計的他也已經準備好手段應對這些真·老妖怪了,甚至連把解青召喚過來的準備都有了,可這些妖卻在見到自己後泄了氣。
因著長老的話,巢鳳喝退了殷殷切切想看一眼少主的其他妖族,冷著臉在前麵帶路,冰瀾滑出少年的衣袖,對他道:
[既然妖族與主人有故,不如就讓我跟著主人吧。]
猜也知道冰瀾這個小家夥是在傳達杜夜白的話,巢鳳沒好氣道:“杜夜白你乾脆留在妖族,如果你能被族人認可,成為幼主的飼養者也未必不可,但是主人……嗬。”
現在作為未來妖族領袖的主人,不就是未來想成為妖族之主嗎?一個人族,絕不可能。就算是從巢鳳個人角度出發,他也不想曾經的好友踩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反正絕無可能。
杜夜白清楚他的未儘之意,想了想:如果冰瀾以後出息了的話,勉強統領一下妖族也不是不可以。
至於為什麼是勉強——一群躲在秘境裡的縮頭烏龜,就算他們再厲害,向來一往無前的劍修少年也有些看不起他們。
人也好,妖也好,失了鋒芒與意氣,渾渾噩噩苟活於世又有何意義?
悄悄回頭看了他一眼的巢鳳有些怔愣,因為少年的眼神明亮而銳利,如同刺破長空的劍,讓這個安逸自在的小世界都黯然失色。族罷了,尊者有何多慮?”
而為數不多,和玄龜一樣,知曉內情的老家夥們卻一言不發。
巢鳳當時年歲尚小,知道的不算多,而作為最後一批在青雲大陸生活過的妖族,他們當年帶著為數不多的族人跟隨最後一位龍君來到長洮山脈深處,開辟的此處秘境,自然也清楚本就重傷瀕死的龍君可以撐到此化身為妖族桃源鄉的支柱,全靠樂和藥尊。
可以說,這位人族尊者,對他們同樣有再造之恩,且不說杜夜白當年戰死與同魔族對抗之戰,便隻論他是樂和藥尊的僅存於世的弟子下手……
——他們是妖,又不是沒有理智以殺戮為樂的魔。
“巢鳳你先安排吧,我們還需再商量一番。”
玄龜旁,完全看不出原形的老者開口,而後嚴厲的鷹眸掃過滿臉不情願的小輩們,警告道:“你們,也不許做甚出格之事。”
態度居然意外的好?
杜夜白有些驚奇,畢竟巢鳳有言在先,打算將計就計的他也已經準備好手段應對這些真·老妖怪了,甚至連把解青召喚過來的準備都有了,可這些妖卻在見到自己後泄了氣。
因著長老的話,巢鳳喝退了殷殷切切想看一眼少主的其他妖族,冷著臉在前麵帶路,冰瀾滑出少年的衣袖,對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