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鬼紛紛落下,其站位,分明是君其上文武站兩旁的上朝隊形。
老將軍站在隊列最前,打龍鞭浮在他身前蠢蠢欲動,大有鬼帝敢忤逆一言,它就狠狠抽過去的意思。
“陛下,請改。”
老將軍法令紋繃得直直,眼裡是比山還堅固的執念。
東家看著他,他看著東家,僵持。
文武百官:“陛下,請改。”
東家慢慢看向一個個曾經熟悉的人,原本他們不是這個鬼樣子的。
噗通。
“陛下——”眾官驚慌。
“小子,畢玄,對不住老師!對不住各位大人!”東家咚的一聲雙膝跪地,身上衣裳變成隆重的帝王祭祀服,他雙手伏地,額頭貼於地麵,嘶聲大吼:“朕,跪送老師上路!”
抬起,淚流滿麵,再伏:“朕,跪送諸愛卿上路!”
再抬起,再伏:“朕,跪送西羅子民上路!”
嘩啦,大臣們跪癱在地,老將軍顫抖不已:“你、你竟敢跪——你竟敢跪——”
當年拉著整個西羅下地獄你都沒跪!
恢複魂魄模樣的鬼民們在金光中哭泣。
為什麼,為什麼啊,這都是為什麼?
天地慟哭,血月泣淚,無數羅刹鬼再不掙紮,有序而麻木的經曆火燒、超度、淨化,變回男女老少,滿臉淚流的看最後一眼,再不回頭的進入鬼門。
眾人靜靜望著這一切,心中無法述說的悲愴,明明事不關己,但人類的悲歡有時相通。
血月不知何時隱沒,天逐漸放明,一派晴朗空寂。鬼門依舊開著,冥使靠在柱子上休憩。
所有羅刹鬼皆已不見。
燒遍整片天空的地域之火收斂成一條通道的模樣,火焰在上頭跳出美麗的紋樣。
火焰通道過去是金光大道,點點金色如螢引至鬼門前的台階上。
還有鬼帝和他們的文武大臣們,哭到失聲,哭到抽搐。
老將軍第一個站起來,顫顫巍巍風吹就倒。
“老師——”
老將軍擺了擺手,身上的將軍甲胄變成一襲布衣。他拒絕任何人攙扶,沒有再看鬼帝一眼,牽著戰馬走向火焰大道。
走過火焰,走過金光,走到鬼門前的柱子旁,停住,牽著老馬的老者半轉身形,依稀對鬼帝露出一個笑。
那笑仿佛在說:你終於做了一件帝王應該做的事情。
一個接著一個,跟隨老將軍的腳步走過這條重拾清醒的路。有的對鬼王一笑,有的再不多看一眼,全入了鬼門,再不相見。
眾人已經站在一起,靜默無聲看著鬼帝。
鬼帝不想入:“朕的一切罪孽,該給天道一個交待。”
扈暖問扈輕:“媽,什麼意思?”
扈輕神色複雜:“他主動求雷劈。”
扈暖:“啊——不也是死嗎?”
扈輕歎息:“那樣他好受些。”
樊牢默默收起火焰,眼罩重新戴了回去。
扈暖看扈輕一眼,收起金光。
冥使看扈輕一眼,收起功德。
功.德?!
扈輕一個縱身撲倒,抱住熟悉的位置:“我的啊——”
撕心裂肺。
冥使:“你違規召喚鬼門,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