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1 / 2)

江渝到底到哪裡去了呢。

不僅家裡的江芸芸和周笙都開始緊張起來。

屋外的陳墨荷牽著小春也覺得天崩地裂, 就一眨眼的時候,怎麼人就不見了!!

事情說起來也很離譜,江渝和小春出門玩沒多久, 兩條小狗就突然朝著一處地方瘋狂大叫著,小春很警覺地把江渝拉到另外一邊, 準備回到大路上,結果兩人又走了幾步, 隻見前麵迎麵走來一個奇奇怪怪,邋裡邋遢的男人。

男人彎腰低頭, 衣裳破爛,頭發淩亂, 顫顫巍巍地走在路中間, 手臂不正常地垂落著,瞧著古裡古怪的。

小春和江渝莫名覺得心裡害怕, 就停在邊上, 打算讓他先走。

那人經過兩人身邊時, 江渝鼻尖一動,覺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臭味還帶著潮濕的水汽, 混在一起格外難聞, 她下意識朝著那人看去, 卻隻看到淩亂頭發後的半張側臉。

她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眼熟。

那人手裡拎著麻布袋子, 麻袋空空的,被他拖在地上, 整個人的步伐慢慢吞吞的。

兩條小狗一左一右站在小女孩腿邊, 同樣緊盯著那人看去。

那人走得極慢,呼吸聲也逐漸加重。

“哎呦,我的兩個祖宗耶。”巷子口突然傳來陳墨荷歎氣的聲音, “害我好找,要去哪裡我帶你們一起去,現在這日子農忙結束了,路上都是閒人,保不齊有壞人的。”

見有大人來了,江渝的視線終於從那個奇怪的人身上移開,笑眯眯招著手:“那我們先去五典書店找郭俊玩。”

“哎哎。”陳墨荷快步走了過去,“郭公子要讀書的,你老是去找郭公子也太耽誤人了……”

誰也沒想到那個流浪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竟然直接一麻袋把江渝套上,一腳踹開其中一隻準備咬人的小狗,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著最深處的小巷子裡跑去。

周笙的小院就在東關街的附近,江芸之前為了林家能照顧著點周笙她們,所以選在和他們不遠的位置,這一帶是揚州城最熱鬨的地方,民宅和商鋪交錯分布,江芸一開始的預算不多,所以林徽幫忙找的位置就在兩者交界處的院子。

這幾條小巷格外狹小,前頭的商鋪都悄悄往後拓展了地方,擴大後頭倉庫的範圍,所以這幾條小巷交錯縱橫,位置格外狹小。

所有人都驚呆了,反應最快的是那條小黃狗,它立馬衝了上去。

小春也回過神來,大喊一聲:“放下渝姐兒。”

陳墨荷回過神回來,神色大變,拍了幾下大腿也跟著衝了上去:“搶小孩了!有人搶小孩啊!”

被無辜踹了一腳的小黑狗站在巷子口看了看,旺旺兩聲,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跑了。

江渝被人卡在肩膀上,肚子難受得要吐。

她突然想起來這人有點像誰了。

——江如琅!

她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奈何被人蒙著頭,一腔蠻力沒地方使,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的動靜越來越小,陳媽媽和小春的聲音也逐漸消失了,江如琅顯然很熟悉這個地方,很快就把人甩走了。

江渝心中一涼,想起江漾的遭遇,忍不住害怕起來。

她被人扔在地上時,自己把頭上的麻袋扒開,一眼就看到居高臨下正陰沉沉看著她的人。

江如琅再也不是記憶中白白胖胖的樣子,整個人消瘦地露出高高的顴骨,竟還有點像大夫人。

江渝嚇得把自己重新套回麻袋裡,一個人爬到角落裡縮起來。

江如琅抱臂嘲笑著:“江漾膽子可比你大。”

江渝隻是擠在角落裡,低著頭沒說話,一臉驚恐。

江如琅見狀,故作無奈說道:“這也怪不得我,誰叫江芸得罪了貴人,人家非要你家出一條人命,我隻能選上你了,我會求人給你一個痛快的。”

他說完就走了,順手把房門鎖上,原本一直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江渝抬起頭來,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然後開始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

這間屋子一看就是年代久已,空氣中到處都是陳舊灰敗的味道,房頂上都有好幾個破洞,東關街附近不可能留著這麼一塊地荒廢著。

她踮著腳尖往外通過破窗朝外看去,不見江如琅的身影。

——人去哪了?

江渝在心裡嘟囔著。

她在屋內轉了一圈,最後盯上了窗戶上的破洞。

—— ——

江如琅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神色有些激動,雖然剛才差點被那條小黃狗咬了一口,現在還能感覺到犬牙擦過皮膚的冰冷感覺,但他心裡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他逃離江家的當日,本想直接離開揚州的,可萬萬沒想到,他朝著城門口走時,一眼就在各處城門口看到好幾個熟悉的麵孔。

曹家的那些毒婦竟然把全部城門口都堵住了。

靠自己是出不了揚州了,他不得不回頭去找那個蟄伏在陰暗處的貴人。

想起那個人,江如琅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若非實在出不去,他肯定是不想去見那人的。

現在他終於完成郡王交代的東西,總算是可以逃離揚州這個鬼地方了,所以再多的害怕在此刻都被按了下去。

—— ——

第一次進來時,他明明是白天進來的,可這間屋子卻因為被鬱鬱蔥蔥的樹葉籠罩著,一入內,視線就忍不住暗了下來。

層層的簾子後能看到有一個人影正站在玉雕的佛像前。

那尊佛像的手斷了,坐下的蓮花也碎了一半,現在被人歪歪曲曲的補起來,臉上原本溫和的笑容在此刻也扭曲破碎,不再是受人尊敬愛戴的模樣。

“貴人。”江如琅小心翼翼喊道,“東西帶出來了。”

簾子後沒有動靜。

江如琅隻能彎腰屈膝地繼續站著。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偏屋內有種久不住人的灰敗,味道混在一起泛出令人作嘔。

江如琅額頭逐漸滲出冷汗。

那個一直麵對著佛像的人轉身看向他,居高臨下的打量宛若當日盤踞在屋簷上的巨蟒再一次悄無聲息地靠近他。

冰冷的腥氣下是居高臨下的漠視。

許久之後,佛前的三柱清香終於點完了,最後一截灰色的香灰跌落在地上。

“什麼東西?”那人終於開口,神色不耐。

江如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抖抖索索說道:“就是您之前說的藍寶石啊。”

那人歪了歪腦袋,笑問道:“藍寶石?曹家也有藍寶石啊。”

江如琅吃驚得抬起頭來,磕磕絆絆說道:“不,不是您說看中曹家的那顆出自緬甸的藍寶石嗎?”

他說完猛地閉上嘴,神色驚恐畏懼。

藍寶石是個稀罕東西,揚州大戶中能拿出曹蓁梳妝台上這麼好成色的藍寶石簪子的可不多,更彆說一下能拿出一對的。

據說這是曹家老爺給小女兒的嫁妝,在一個盛產寶石的小島上高價買到的,千金一顆,一共四顆,分彆打做一套頭麵。

當年江湛大婚時,曹蓁分出兩顆,還一並貼上一對鸞鳳金鐲和綠鬆石金手鏈,外加他舅舅送的一整套紅寶石珍珠頭麵,外加一項金鑲石帽頂,作為打頭的嫁妝,第一個抬進許家的。

當時江家嫁女的排場至今都讓人津津樂道,甚至至今還流傳著‘小雪飛滿天,珍珠白玉兆豐年,江家嫁女耀人眼,白玉為堂金作馬。’的俚語。

這件事情鬨得如此轟動,所以江如琅當日一聽說這位貴人想要那兩顆藍寶石,立刻就信了,畢竟這些高高在上的富貴人家隻是瞧著光鮮,皮肉下全都是肮臟不堪的手段,和他這種從泥土裡爬出來的人並無任何區彆。

可現在,這人的目光,這人的口氣,充滿了不解,他並不是想要拿喬,假裝是偶然得到這兩顆晶瑩剔透的藍寶石。

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江如琅心中一沉,心中越發驚恐。

他是不是落入什麼陷阱了!

麵對曹家,他還尚有幾分篤定能苟活性命,可現在麵對這位神秘的貴人,他甚至覺得簾子後的黑暗處全都是團團而成的蛇身,巨蛇的腦袋正不經意的靠近他,隨時準備一口把他吞沒地骨頭都不剩,

那人的目光正幽幽地看向他,好一會兒突然又笑了起來:“是了,藍寶石,我的帽子上有一顆還不錯的紅寶石,正缺一顆好看的藍寶石。”

江如琅連忙掏出懷裡的兩根簪子恭恭敬敬遞上去。

那人站著沒有動彈,隻是低著頭轉著手中的扇子,扇葉合上打開,聲音清脆乾淨,聽得江如琅心口顫巍巍的。

“成色還真是不錯。”一個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

江如琅猛地抬頭。

“江老爺,好久不見了啊。”陳望自黑暗的角落裡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笑臉盈盈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人,“三年不見,江老爺都瘦了。”

他接過簪子往後走去,簾子層層而動

江如琅嘴角僵硬,眼尾忍不住朝著簾子後看去,偏又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可他的呼吸卻忍不住急促起來。

那人華貴俊美的年輕人正百無聊賴地站著,衣擺下的金絲紋路在昏暗的日光下依舊閃著細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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