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顧明晝把沈洱攙扶下來,用隻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囑咐:“還記得你是誰家的人麼?”
“本座知道,本座是蘇家嫡子的遠房表姑。”沈洱早把自己的身份背景背熟了,他偏頭看向顧明晝身後,輕輕拽了拽身前人的衣角,“顧明晝,那個人為什麼一直盯著本座看?”
看得他臉上癢癢的,好奇怪的人。
聞言,顧明晝動作微滯,循著沈洱的目光回身看去,恰巧看到立在顧家門口的顧明佑和一眾小廝。
好像的確是在朝他們看過來。顧明晝微微蹙眉,低聲道:“不用管,應當是在看我,你今天來是幫我砸場子的,任何人你都不用在乎,若有人對你出言不遜,儘管罵回去。”
顧家人的脾性他太了解,如果沈洱真是他的妻子,恐怕今日要被為難死,但沈洱並不是,他們也用不著看顧家人的臉色。
不過即便這樣,顧明晝也清楚,沈洱必定少不了要被刁難。
沈洱輕哼了聲,“麻煩死了,要本座說本座直接替你把他們全吃了,豈不更加省事?”
“再說這種話,你就完了。”
顧明晝冷漠說罷,牽住沈洱的手,把他拉到身側,“過來,裝裝樣子。”
沈洱被他握住手,掌心緊緊相貼著,心口莫名快跳了一下,耳尖霎時間泛起紅意,他掙紮著扯開顧明晝的手,小聲拒絕:“我不要。”
“不能不要。”顧明晝又伸手過來,碰了碰沈洱的手背,冰涼的觸感讓沈洱耳尖更紅,他俯身看過去,把沈洱的反應儘收眼底,帶著些笑意低聲開口,
“尊上竟還有羞恥心,實在稀奇。”
周遭人都看了過來,對麵的顧明佑也緊緊盯著他。
沈洱臉上燥熱,猶豫了片刻,還是乖乖牽住他的手,咬牙切齒道:“怎麼,你就沒有羞恥心麼?”
“是啊,我沒有羞恥心,要不是做戲,我也並不想牽你。”顧明晝坦蕩承認,淺淺回握住他,走向顧家大門。
沈洱的手好像比他的要小,手指很細很白,分明是隻上古大邪,手心卻暖融融的,和他很不一樣。
“好,這是你說的。”沈洱暗暗咬牙,忍下一股怒氣。
顧家大門外,顧明佑見他們走來,目光好像黏在沈洱身上般,久久不能離開。
他逼迫自己挪開眼睛,看向顧明晝,心口那怦然悸動頓時消散地一乾二淨,他冷靜下來,漠聲開口:“二弟。”
顧明晝淡聲道:“大哥。”
“回來去見見祖母吧,都在正廳等你。”顧明佑惦記著他身後這位絕色女子,說完客套話,便立刻轉了話鋒:“這位是……”
顧明晝攥緊沈洱的手,挑了挑眉:“大哥看不出來麼,這是我妻子,名叫沈洱,半月前我們剛在她老家晏澤成婚。”
聞言,顧明佑的心一瞬冷到了穀底,眼睛直勾勾盯在他們二人緊緊相牽的手上,“你竟敢不通知家裡就私自成親?”
“我沒記錯的話,三年前顧家族譜上早就把我除名,我與誰成親又和大哥有什麼關係?”顧明晝把沈洱拉到身後,麵色更冷,“倒是大哥更有福氣,我可是聽說顧家要和楚家聯姻,請帖都發到我宗門去了,祝你們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顧明佑見他顛倒黑白,忍不住罵道:“你胡說什麼!除名是因為你命中帶克,如今家裡指名的是要你去聯姻,你竟做出這等違逆之事,當真是把祖母和爹的心都涼透了!”
顧明晝深吸了一口氣,懶得與他再做糾纏,剛要抓著沈洱的手就走,卻聽身旁憋了半晌沒出聲的人,突然掐著嗓子開口:“你這混賬,難不成要我夫君去跟彆人成親麼,你們顧家實在欺人太甚,我現在就要回我娘家去!”
話音落下,顧明晝和顧明佑同時呆滯在原地。
沈洱猛推了顧明晝一把,掩麵而泣起來:“鄉親們,來看看啊,顧家人欺負人啊,顧明晝,你這大伯哥說這種話讓我如何自處,我不活了,我要吊死在你家門口!”
顧明晝額頭青筋狂跳,試圖伸手去捂住他的嘴,沈洱偏身躲過,乾脆抱住了顧家門前的柱子嚎啕大哭起來:“老天爺,不講理啊,顧家人不講理!”
“沈洱,沈洱……!”顧明晝額角淌下兩滴冷汗,早知道他不靠譜,卻沒想到他還沒進門就已戲癮大發。
顧明晝隻得壓低聲音,小聲勸阻,“彆喊了,還沒到時候,等會再演。”
沈洱理也不理他繼續哭喊,心底冷笑一聲。
不是沒有羞恥心嗎?不是不想牽嗎?那就滿足你!
“都彆乾看熱鬨,來人扔根繩子,讓我吊死在這吧,讓我的鮮血染紅顧家的門檻,如此你們就滿意了吧!”
眼看沈洱哭聲越來越大,路邊街坊都被吸引過來,顧明晝忍無可忍想上前把他嘴堵住,對麵倏然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
“抱歉。”
顧明晝和沈洱皆是一愣,望向那出聲的人——
顧明佑乾咳了聲,耳尖不正常地紅透,聲音又輕又低,軟聲開口:“你叫沈洱對吧,方才我絕對不是故意要欺辱於你,對不起。”
顧明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