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月光,池妄盯著那個平安符翻來翻去看了一會兒,做工細致,一看就價格不菲。
蘇斂本來就拮據,身上錢不多,願意給他求這種東西,確實是挺感動的,他沒違心說謊。
隻是,拉黑是什麼操作?
池妄後背貼在座椅上,微微曲著長腿,抬頭看向在場唯一一位求助人員:“大哥,問你個問題。”
師傅麵無表情地摸著方向盤,冷漠說:“吐車上兩百。”
“不是,我沒喝酒。”池妄氣笑,斟酌字句,“我是想問,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拉黑,是為什麼?”
這話一聽,過來人一副斬釘截鐵的口吻:“兩種可能,要麼你天天騷擾讓彆人覺得煩,要麼你把人家惹了不高興。”
師傅扭頭瞥了他一眼,悠悠說:“長你這麼帥的,估計不是騷擾,那就隻能是第二種情況。”
蘇斂生氣了麼?池妄指尖頓了一下。
他把這事兒在心裡從前往後捋了一遍,盯著那個紅色感歎號,微微歎了口氣,怪他。
看到平安符的下意識,就覺得這種東西不會是蘇斂送的,畢竟求平安符到底不像他的風格。
跟顧安久他們從小長大太過熟悉,也就沒想太多,直接把圖發進了群裡。大家都是兄弟,乾什麼事兒都是直來直去,毫不拐彎抹角。
但蘇斂臉皮薄,又愛麵子,本來跟人有不少距離感,突然被當眾點出來,大概惱羞成怒。
平時池妄自詡還算貼心有分寸感,今天居然一朝翻車,不經意間惹惱了人。
但這要怎麼哄?池妄抬手擰了擰眉心,有些焦灼。
他撥通蘇斂的電話,“小蘇老師,我錯……”隻說了一半兒,就被對麵掛斷。
再撥,再掛,反反複複循環了三次,一片忙音。
出租車內,氣氛尷尬。
師傅從後視鏡看他,視線對視,哼笑道:“小兄弟,你這樣不行。”
“您有什麼高見?”池妄胳膊撐著前座座椅,誠心討教,“要是管用,我給你加兩百。”
看他一臉著急的樣子,司機自動帶入小情侶吵架,慢吞吞說:“怎麼著也得跪一晚上吧,我老婆生氣我就這麼乾,再加上信誓旦旦的保證,鐵定管用。”
“跪……”池妄無端被噎了一下,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他覺得膝蓋有些疼,“你逗我呢?”
“我問你,她是哪種性格?”
“他…..性格挺高冷的,不愛說話,拳頭很硬,脾氣也不大好。”
師傅哦了一聲,拉長話音:“……那就上門去挨一頓揍,省事兒。”
思索了一會兒,池妄竟然覺得有幾分道理:“行,那麻煩您掉頭去剛剛的目的地。”
猛然刹車,池妄差點兒連人帶符飛了出去。
師傅有些懷疑人生:“你說跟你鬨彆扭的是剛才下車那帥哥?”
池妄點頭,緩慢開口,表情無比坦然:“是啊。”
那你一副被作精小姑娘鬨得毫無辦法的表情是怎麼回事?這年頭學生都這麼花哨了嗎?
師傅控製著震驚的表情,也不敢多問,緩緩滑動方向盤,原地掉頭,朝著舊城區的方向駛去。
偏偏群裡顧安久還不消停,在那兒叭叭叭。
[九九九小機靈]:我尋思了一會兒,斂哥是走之前特地去求的吧?
[九九九小機靈]:好貼心哦,我也想有個逢考必過符
[九九九小機靈]:這輩子還沒人幫我求過呢,好心酸
就你話多,池妄動了動手指,無情把[九九九小機靈]移出群聊。
半小時後,車緩緩停靠在巷子口,池妄多給了兩百感謝費,起身下車。
隻是站在彎彎繞繞的老城裡,樓梯盤錯,小巷幽深,不知道蘇斂家到底是哪一間。
手裡捏著平安符,池妄順著梯子慢吞吞往裡走,經過每一家的窗門,就側身過去查看究竟。
這一片房子都挺老,牆麵斑駁,年久失修,看起來風一吹就能垮,雨一淋準濕透。
越是往裡走,池妄的心就越沉。
他是知道蘇斂家境清寒,但沒想到能破到這種地步,這種破敗程度,是他過去十幾年從未踏入過的世界。
隻是,這麼缺錢還給他買這買那,自己大概真是有些不知好歹。
已經快走到最深處,池妄拉住一個推著摩托車過路的男人,低聲問:“您好,請問您知道蘇斂家住哪嗎?”
蘇華生抬眼上下打量了人一番,少年長得高挑英俊,一身低調的名牌,表情漫不經心的,看上去像個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和這一片城區很是格格不入。
停住摩托,他遲疑問:“你是他同學?”
池妄自報家門:“嗯,我叫池妄,是他同桌,找他有點事兒。”
“同桌。”蘇華生品了一會兒這個稱謂,想起蘇斂上次發信息的樣子,原來這就是他在學校新認識的朋友。
應該是彼此關係挺好的,畢竟上次兩人發信息的手就沒停過,表情也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倒也不是高興或者開心,就是平時都麵無表情的,無端多了幾分生動。
能大晚上找上門來,可能真是有急事兒。
蘇華生往裡麵指了一間,給了答案:“那邊,門牌號2048。”
順著方向看過去,池妄笑了笑,表情欣喜起來:“謝謝叔叔。”
小夥子還挺懂禮貌,蘇華生點頭,重新推著摩托往前走:“去吧,我得去工作了。”
“好,您忙您的,我先走。”池妄邁開步子,朝著巷子深處飛奔過去。
站在門前,抬手敲門三下,耐心地等。
蘇斂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打開門,看起來像是剛洗過澡,黑T被換成了舒適的家居服,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沐浴液的清香。
他看見門外站著的人,愣了一秒,把門又帶了過去。
池妄眼疾手快按住門邊,兩人暗自較勁,略勝一籌:“小蘇老師,我錯了,我一時沒過腦子,你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