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一片溫熱,池妄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怔。他垂下眼睫,看到蘇斂的那雙泛著濕意的眼睛,掩飾不住的喜歡和深情。
剛剛,蘇斂叫了他池哥,還說了喜歡。
甚至,不管不顧強吻了自己。
一連串的信息像煙花一樣在腦子裡炸開,短暫出現了一瞬的空白,真是要命。
池妄抬手劃過蘇斂的眼尾,輕輕擦了一下,他低聲問:“這次想好了嗎?”
“嗯,我想跟你在一起。”蘇斂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睫毛顫得厲害。
在徹底說出口的那一刻,如釋重負。
不管未來會怎樣,他都不會再逃避。
池妄出聲,嗓音帶著有些失控的緊張:“在一起了,那就不能再反悔。以後不管你怎麼躲,我都不會放手。”
蘇斂搖了搖頭,視線舍不得從他身上挪開:“不會反悔。”
池妄垂眼,在他唇上很輕地啄了一下:“喜歡你,能等到你的回應,我很開心。”
他的語氣太過認真,帶著掩藏不住的愛意,自然而然就生出一股親昵。
在炙熱的對視裡,蘇斂覺得那眼神像是一把鉤子,勾得自己動彈不得。
熱氣從脖頸一路蔓延上臉頰,遲鈍的害羞湧上來,有些害臊。
“你什麼時候改的歌,我怎麼不知道。”
池妄環著他的腰,用力收緊,回憶道:“有天晚上特彆想你的時候,坐在窗台邊上看月亮,就順手寫下了歌詞和曲子。還要謝謝林衍幫我伴奏,這一段沒音樂,他跟小猴子私下偷偷練習了很久。”
想象著那個場景,看月亮的時候,那時候的池妄心裡想著什麼呢,大概也是因為苦戀而酸澀不已,但這人從來不說。
這樣來看,不管是十幾歲還是二十來歲,池妄都沒變過,他總是把那些負麵情緒隱藏得很好,看上去無憂無慮,好像對於什麼事情都充滿信心。
其實,池妄也會害怕吧,怕自己沒有回應,怕真的是癡心妄想。
蘇斂抬手抱住他的腰,低聲說:“這些天辛苦你了,一定很難捱。”
“你要是覺得我辛苦…….”池妄俯身,側頭用耳朵貼著他的唇,“你剛剛叫我的那個,再叫一聲,我想聽。”
這人又開始沒個正經,蘇斂臉頰徹底紅透,被人抱著,動彈不得:“你饒了我。”
“都是男朋友了,這點福利都沒有嗎?”池妄微微垂頭,在他耳邊很輕地蹭了一下。
停頓了幾秒,蘇斂抿了抿唇,含糊出聲:“池哥。”
聲音很輕,完全沒了平時那股高冷的架勢,藏著點害羞,聽上去就有些軟。
池妄心滿意足,低笑說:“以後都這麼叫我好不好,我喜歡聽。”
蘇斂嗯了一聲,回頭看向逐漸昏暗的長廊:“先回去吧,我們消失了這麼久,大家該著急了。”
“冷不冷?穿這麼少。”池妄鬆開他,低頭瞥了一眼單薄的襯衫。
“你不也是?上台前還敞著那麼大的領子,想給誰看?”
想到那件黑色襯衫敞開的扣子,露出一大片健康的膚色,蘇斂心裡很是不爽。
於是雙手插兜,誰也不愛,又恢複成了往日高冷酷哥的模樣。
“你吃醋了?”
“我沒有。”
“你怕人家看我。”
“……..我怕你冷。”
池妄笑得蔫兒壞:“你就是吃醋,你還把我扣子扣得死死的,一點都露不出來。”
蘇斂氣急敗壞地轉身進了後台,語氣生硬:“你好煩,能不能彆說話。”
見兩人一個表情不善,一個追著求和,看這架勢,像是剛吵完一架。
後台裡仍然吵吵鬨鬨的,幾人視線觸碰,不敢說話。
氣氛實在是過於尷尬,顧安久艱難出聲:“斂哥,我們剛剛表演還挺好吧,你們不用互相指責。再說了,妄爺雖然是臨場發揮,但也沒走音,算了啊算了,和氣生財。”
池妄:“…………”
蘇斂:“…………”
俗人,我們是在吵架麼?這叫打情罵俏。
“不、不是臨場加的。”宋嘉詞小聲辯駁,“我、我們練了好久。”
林衍點頭補充,順帶插上一刀:“隻是你不知道而已,畢竟三角鐵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操,你們又背著我搞這些飛機,是不是想孤立我?”顧安久一聽這個就來氣,袖子一擼,很是氣憤,“打一架吧,我好氣。”
李國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順手給了他一後腦勺:“打什麼打?又想惹事?”
顧安久秒慫:“沒,開玩笑呢我們。”
“把你們的樂器拿回去,池妄你那架子鼓怎麼弄過來的,那麼大一堆,挺占地方。”李國慶指著那套嶄新的鼓,表情困惑。
池妄摸出手機:“找個搬運公司就成,簡單,我現在叫人搬回去。”
李國慶點頭說:“行,早點弄,今天表演不錯,晚上我請全班吃火鍋,都來啊。”
蘇斂和池妄對視了一眼,兩人眼睛裡都寫滿了無奈。
本想著剛確定關係,又碰上跨年這種絕佳時機,正是二人獨處浪漫一把的機會,現在全沒。
“老師,能不能不去?”池妄彎腰打著商量,“我今天有事兒。”
李國慶個矮,仰著脖子艱難橫了他一眼,冷嗤道:“集體活動你不參加?本來今天要不是跨年,得上晚自習你知不知道?怎麼,剛安分兩天又想逃課?”
一堆話劈裡啪啦落入耳朵,池妄無話可說:“行,就吃個飯,我去還不成。”
他轉身把旁邊的大衣拿過來,披在蘇斂的肩膀上,順便叫了個搬運服務。
等到弄完,大家重新回到座位上,繼續觀看元旦演出。
自從上次顧安久爆了身份,索性沒皮沒臉,現在就無比囂張,很是放肆。
他搖頭晃腦看著手機,一副掌控了一手消息的得意:“哎呀,你們剛剛的表演大家都磕瘋了呢,我給你們念念啊。”
“啊、啊、啊,這不結婚真的很難收場,絕了。”
“天呐,你們品一下池妄最後唱的詞,每一句第一個字連起來是,我!喜!歡!你!”
抑揚頓挫的聲音傳過來,蘇斂麻得頭疼:“你彆這麼浮誇,求你。”
池妄笑說:“這群姑娘倒是耳朵尖,發現了我的藏頭詞,不錯,嗑糖水平很高。”
顧安久抬手,示意他彆打斷。
“我去百度了,沒有這個歌詞,應該是本人自己寫的詞,我瘋了!”
“這都不用四舍五入,這就是明目張膽的告白!”
“看到他們倆對視的眼神了嗎,這不是愛情我倒立洗頭。”
蘇斂閉了閉眼,壓住想要揍人的衝動:“你再多說一個字,我把你嘴巴粘上。”
“妄爺你看,這麼凶的脾氣你都敢要,真的是很佩服你的膽量。你想過嗎,以後的日子可能是天天被家暴,日日跪鍵盤。”
顧安久縮著脖子,把手機默默扔回口袋裡。
池妄懶洋洋靠著椅背,漫不經心說:“那是對你,他對我不凶,溫柔得要命。”
說完,感覺自己手心被狠狠掐了一下。
他反手把人的手抓住纏緊,兩隻手藏在大衣的下擺裡,抬眼就看到蘇斂震驚的表情。
指腹在手背上蹭了蹭,他壓低聲音說:“怕被發現?”
蘇斂嘴硬,視線定格在舞台上:“沒有。”
隻是四周密密麻麻坐滿了人,雖然有衣服擋著,看不出端倪,仍然覺得刺激。
因為緊張,手心裡逐漸起了一層薄汗,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肆意糾纏。
這種感覺挺妙的,說不上來,但不討厭。
以前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世俗對於同性戀仍然保持著一些偏見,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是覺得驚訝,也不會多嘴幾句。
尤其是麵對蘇斂這樣的高冷酷哥,沒人敢多問關於私人的情感。
那些日子,兩人總是大大方方的出現,從不遮遮掩掩。
但現在不一樣,十幾歲的年紀,談場戀愛都得偷偷摸摸。
就連拉個手,都得拿件衣服擋著,生怕被人發現一絲情愫。
操,所以,他們這算不算早戀。
光是想到這個詞,蘇斂就開始心跳加速。
池妄察覺到逐漸加溫的手掌,側頭看他:“你很熱嗎?”
“不熱,就是有點兒悶。”蘇斂捏了捏他的指節,沒舍得鬆,“可能這裡麵人太多了。”
池妄貼心說:“還有一半的節目,你要是呆著難受,我陪你出去走走。”
蘇斂笑了一聲,又輕輕搖了搖頭:“不用,我以前不怎麼看這種表演,當個背景音聽聽也挺有意思。”
空著的那隻手摸出手機,無聊滑動屏幕,點進微信,發現池妄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昵稱。
之前還是“癡心妄想”,突然就變成了“妄想妲己”。
土裡土氣的隱晦,隻有自己能懂。
想到池妄說自己是蘇妲己的話,蘇斂耳根一熱,用胳膊碰了碰他:“什麼時候換的?”
“後台叫車的時候。”池妄偏過頭,貼著他耳朵說,“剛才的蘇妲己就很勾人。”
蘇斂知道他說的剛才是什麼意思,那個莽撞的吻。
他很少會有這樣的衝動,大約是性格使然,大部分時候都是靠對方主動。
但那會兒情緒上來,千萬句話堵在心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哪一句,於是不管不顧就親了上去。
蘇斂頂著逐漸滾燙的臉頰,麵無表情說:“謝謝誇獎。”
池妄樂得不行,覺得自己大概是無藥可救,連這種回答都覺得可愛得要命。
時間緩慢過去,演出接近尾聲,台上校長正在唾沫橫飛的致辭。大概就是珍惜青春,新年快樂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