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在裴寄的額頭上啄了啄,祁北修才轉身,目光在帳篷內一掃,便看到了被自己扔在桌腳的劍。
小金毛見他尋過來的視線,歎了口氣道:“哎喲喂,把我們扔在桌腳半晚上了,這會要用了,才終於想起來找。這黑燈瞎火的,他一眼能找到真是不容易呀……”
蘇子言哭笑不得,身為劍修的裴寄,他的劍一般都是隨身帶,連睡覺都放在床榻邊。
而祁北修就隨意的多,他的劍每次都隨手丟,要用了還得臨時找。
……
祁北修哪裡知道劍裡麵有兩個未來世界的靈魂正在吐槽他。
他行至桌邊,隨手撿起劍,拍掉劍上麵的灰,餘光卻落到了桌上,看著桌上的東西,久久不曾移開眼。神色如暮靄沉沉,黑眸中驀地波濤洶湧,有驚,有喜,有雀躍……
蘇子言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祁北修的視線一直停在一卷折起來的羊皮卷上。頓時心口一咯噔,不好的預感慢慢爬上心頭。
他大聲道:“不要拿,不要拿,求求你不要拿!”
可任他如何大聲,任他如何阻止,祁北修也聽不到他的聲音,隻小心翼翼滿臉溫柔的將那卷羊皮紙拿了起來。
蘇子言腦中一激靈。
他知道,劇情走入了正軌,這個場景大概就是裴寄口中所說的祁北修偷了他的行軍布陣圖那一幕。
小金毛也喃喃道:“完了,完了,裴寄要誤會他了,這個祁北修拿什麼不好,為什麼要拿他的行軍布陣圖?”
“唉……”蘇子言目光在那張行軍布陣圖上掃過,歎了口氣道:“在彆人眼裡這是一張至關重要的行軍布陣圖,可是在祁北修眼裡不是。”
在祁北修的眼裡,這隻不過是一張寫滿了他名字的布條。在他心裡,這隻不過是裴寄在表達他無聲的愛意。
是的,羊皮卷的背麵被人寫了數百個“祁北修”。一筆一畫,工工整整。
……是裴寄寫的。
裴寄是有多愛祁北修啊!每一筆每一畫每一個名字都是藏不住的情深意重。
甚至能讓人透過這簡單的筆畫,看到夜幕降臨時,裴寄無聊的坐在桌邊,滿心滿腦子都是他的師兄,然後執起筆,無意識的一筆一畫將愛人的名字寫在了羊皮紙的背後。
……
祁北修的目光在行軍布陣圖上停頓了好久,他的眼裡根本就容不下其他,根本不知道這張行寫布陣圖代表了什麼。
他隻看到裴寄對他深深的愛。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裡是隱藏不住的雀躍,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羊皮紙卷起來,折疊好塞入了袖口。
再次轉身回了床邊,低頭握住了裴寄的手,輕輕在他的唇角吻過。
裴寄濃密黑長的眼睫毛輕輕/顫了顫,感覺到唇邊的溫柔,眼睛都沒睜,卻迷迷糊糊的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來。
他是一個很警惕的人,平常一點風吹草動就醒了,可現在因為他鼻尖聞到的是太過依戀熟悉的味道,裴寄不但沒有醒,反而在祁北修的親吻裡睡得更熟更香了。
……
祁北修替他蓋好被子,依依不舍卻仍舊轉身離開。
蘇子言知道一切無可挽回了。
他知道祁北修不可能將這張行軍布陣圖透露出去。
他也知道,祁北修拿走了這張行軍布陣圖以後,裴寄與修士們商量的行軍路線就被魔族知道了。
然後被魔族將計就計,來了個甕中捉鱉,導致全軍大敗。
之後就是裴寄的悲慘遭遇,因為他下了軍令狀,也因為他的傲骨不屑逃跑,被紫霄宗捉拿回去,關入婆羅煉獄七七四十九日,最後被做成了魔鏡。
不管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因為旁人出賣背叛了裴寄,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可是蘇子言知道,這件事情到最後全部會怪在祁北修的身上。
就因為他拿走了這張行軍布陣圖。
不該拿的,他不該拿的。
裴寄自己說是因為他不屑逃跑,甘願被紫霄宗捉回去折磨。
可是……蘇子言心知肚明,除了那一身的傲骨,裴寄更害怕知道事情的真相是祁北修背叛了他,他害怕是這個真相,所以從來都沒想過給自己洗脫罪名,隻徹徹底底放棄反抗。
世間執念,不過隆冬弱水千層冰,斧砸鍬鑿不能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