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罕菁兒見自己的妹妹難堪,連忙拉了拉她。她對龍墨炫柔聲道:“二妹不是那個意思,是為了寬慰龍大哥喪妻之痛。”
龍墨炫看了兩人一眼,隨意寒暄了兩句轉身便離開。
納罕真兒看著龍墨炫毫不留戀的身影,重重歎了一口氣。納罕真兒懊喪:“大姐,你看看。他連多看我們一眼都不肯。他的心中隻有他那死了的妻子。”
納罕菁兒歎了一口氣。她道:“看出來了。從頭到尾他都不喜歡我們姐妹三人。可憐了三妹為了他找了一兩年,還失了蹤跡。”
提起納罕寶兒,納罕真兒亦是憂心忡忡。她問:“現在都沒有消息嗎?三妹會不會……”
“彆瞎說!”納罕菁兒嗬斥,“三妹有月神保佑,一定會沒事的。二哥不是傳來消息說快找到了嗎?”
納罕真兒閉了嘴。她發現自己當真不會說話。
納罕菁兒看著眼前的天高雲淡,深深歎了一口氣:“我很好奇,能讓如天神一樣清冷的龍大哥動情的女人到底是怎麼樣一個女人。”
納罕真兒也歎了一口氣:“我也想知道。”
……
半個月之後,秦京又得到消息:龍墨炫帶著兩萬納罕王族戰士將進入哪木爾草原的霍木族殺了個大敗,連連退後千裡,一直到了察達司冰原上的昂綽雪山邊緣。
說來亦是湊巧。這昂綽雪山就是當年霍木族把納罕王族老少驅趕的雪山。現在五年過去了,被困雪山的厄運落到了霍木族身上。這一批的霍木族是族中青壯,若是龍墨炫要趕儘殺絕,隻要派人圍住雪山山腳,霍木族一百年都緩不過元氣來。
這下可想而知,霍木族大敗了,隻要他們一天不求和,在雪山上就會挨餓挨凍一天。而龍墨炫此戰之功也足以讓秦國皇帝封賞了。
秦國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恢弘的秦國都城,看著那在高高九級禦階上的龍華天。
……
“嘩啦”好大一聲,整個秦宮中似乎都能聽見這震耳欲聾的響聲。
龍華天臉色陰沉地看著地上一人多高的瓷器碎成了千萬片。這花瓶可是前朝周國老皇帝親自派人送到了秦國來,以祝兩國締結盟約。
宮人們戰戰兢兢,不知該上去收拾還是識趣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龍華天看著殘破花瓶上一條金龍,忽的那金龍像是化成了龍墨炫的俊臉,正冷冷盯著自己。
他突然間勃然大怒:“你們都傻了嗎?還不去收拾!”
宮人們趕緊彎腰低頭匆匆跪地收拾殘片。
龍華天麵上煩躁,不住地在殿中來回走動。
此時,一道聲音柔柔傳來:“皇上又生氣了,可要保重龍體才是。”
龍華天看向來人,等他看清楚是誰之後,麵上的怒氣勉強壓了下來。來的人是他最寵愛的妃子,拓跋端紫。
拓跋端紫是拓跋王族拓跋山可汗的嫡女。她自小就美麗聰明,是拓跋王族中最美的公主。在十六歲那一年拓跋端紫就嫁給了龍華天為妃,要不是龍華天當時有太子妃慕容氏,以他對拓跋端紫的寵愛,現在的皇後說不定就是她。
拓跋端紫走了進來。她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服色白皙如牛奶,濃眉大眼,五官俏麗,雖生了一子一女,但保養得宜,身材修長結實,依舊美麗動人。
她今日穿著一身紫紅色宮裝,烏黑的頭發上戴著精致的金冠。金冠一點鳳凰銜著碩大圓潤的南珠,一點一點的猶如活物。
她滿身珠光寶氣,越發顯得人貴氣淩人。
她走進殿中,掃了一眼地上的碎屑,對龍華天笑道:“皇上是為什麼事生氣呢?是不是最近進貢來的龜茲美人不乖,伺候不了皇上”
龍華天忍著想心中怒火,冷哼:“朕哪有什麼心情去碰那些龜茲美人?”
拓跋端紫聞言,咯咯笑道:“那既然皇上不喜歡,那八位龜茲美人就賞賜給臣妾,給臣妾綺雲宮中當養花女官吧。”
龍華天聞言不耐煩擺了擺手,算是應允了。拓跋端紫麵上喜色微動。龜茲出美人,這次龜茲國進貢給龍華天的又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拓跋端紫怎麼可能讓這幾個美人分了自己的寵愛?自然是先下手為強,找個機會把她們從龍華天的眼前弄走才是。
不過她沒想到龍華天竟然這麼輕易就賜給了她。
拓跋端紫略施小計就得逞,心中歡喜。她款款步上禦階來到龍華天身後為他輕輕按壓肩頭。
不得不說,拓跋端紫按壓手法高超,龍華天緊繃的麵色漸漸緩和。
他揮了揮手,宮人們魚貫退下。殿中隻剩下帝妃二人。
拓跋端紫察言觀色,小心問道:“皇上是在煩惱龍墨炫這人嗎?”
龍華天看了她一眼:“你們族中的人如何看待他此次北歸?”
拓跋端紫自然不敢說真話。她微微一笑:“我們拓跋王族在南邊,自然是認為他隻是皇上的臣子罷了。拓跋王族是效忠皇上的。”
這個回答並不能讓龍華天滿意。他冷哼:“當年龍墨炫隨著我父皇征戰平叛,二十八部族一一知曉他的大名。你們拓跋王族……”
拓跋端紫不慌不忙接口:“就算龍墨炫厲害又怎麼樣。如今的拓跋王族是隻知皇上,不知此人。”
龍華天的眼神漸漸和緩。他冷冷道:“愛妃還沒回答朕的問題呢。”
拓跋端紫露齒一笑:“皇上不要擔心,龍墨炫再厲害也不過是猛將罷了。他不敢真的反,畢竟皇上是名正言順繼位。”
“所以?”龍華天疑慮看向她。
拓跋端紫似早有準備,微笑:“皇上這等國家大事怎麼還問臣妾一介弱女子呢?不過既然問了,臣妾就鬥膽說了。臣妾覺得,既然是秦國的臣子,平叛有功就得召回來。”
龍華天不語。這幾日他就是糾結這上麵。
召,還是不召回龍墨炫?
召回來,等於引狼入室,更何況這隻不是狼,是老虎,是猛龍。以龍墨炫的戰功與名望,他根本沒有那個把握駕馭住。
可是不召回呢?整個秦國上下就盯著他這剛登基的新帝。不召回就證明他心虛,也無形中應了當初的流言猜測——當初龍墨炫征討四部是被龍華天暗中陷害。
所以,召回不召回,成了他煩躁的根源。
他聽了太多的諫言。有的臣子力排眾議,要龍墨炫回朝。有的臣子則勸他三思,萬萬不可。
現在自己的愛妃也讚成召回龍墨炫……龍華天若有所思看向拓跋端紫。
“愛妃想的這麼簡單?”他問。
拓跋端紫笑道:“皇上,中原人有一句諺語:放虎歸山留後患。龍墨炫此人現在隻差一步就可以當上納罕王族的可汗。皇上,您覺得以他的戰功與能力,有多少小部族會投奔他?更何況納罕王族是四大王族之一,實力並不弱。”
龍華天眸光一緊。他冷笑:“他想得美!”
拓跋端紫見他意動便軟軟依了過去,吐氣如蘭:“皇上,如今的龍墨炫就缺一個理由就可以造反。您何必給他這個機會呢。把他召回京城,不但要賞,還要大賞,把他的兵權給卸了,就如同一隻老虎拔掉了牙齒和爪子,到時候……”
龍華天似笑非笑看了拓跋端紫良久,忽地哈哈大笑。
拓跋端紫聽出他笑聲的暢快,俏麗的麵上得色一閃而過。她嬌聲道:“皇上笑什麼呢?臣妾說錯了什麼嗎?”
龍華天笑罷,眼中陰沉沉的:“愛妃說的沒錯,放虎歸山是禍患,讓他入京亦是禍患,都是禍患還不如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拓跋端紫鳳眼中有什麼光芒一閃。她笑道:“皇上英明!皇上才是真的勇士。”
龍華天傲然道:“朕還不至於怕一介武夫!來人,傳朕的旨意,請幾位大人來宮中,朕要擬旨……”
他一連聲喚著內侍。拓跋端紫識趣地告辭退下。
等她出了宮殿,麵上嫵媚笑容漸漸收起,變得如冰霜般肅然。
她對身邊一位不起眼的宮女冷冷道:“皇上要召回龍墨炫,把這個消息傳回族中。”
宮女低頭悄悄退了下去。
拓跋端紫看著眼前湛藍的天際,鳳眸冰冷:“回來好啊,正好。”
……
三日後,秦帝的召回與賞賜聖旨就下了,用千裡加急送到了納罕王族中。龍墨炫接到聖旨時正與納罕王族的新可汗——納罕骨岱商量怎麼接受霍木族的投降。
納罕骨代聽到了宣聖旨的太監念完,虎目中不滿之色溢出。
他等宣旨太監出去後,對龍墨炫大聲道:“龍兄弟,這個新皇帝不懷好意,隻賞賜沒有言明軍功兵權,你去了等於羊入虎口。”
底下的納罕王族幾位將軍們亦是連聲附和。自從五年前秦國對霍木族侵犯納罕王族見死不救之後,全族上下就已經徹底對秦國朝廷各種不信任。這種不信任在老可汗納罕占木過世之後越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