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沈靜蓉還站著,笑道:“來,坐著吧。”
她說著挪了下位置。因為亭中狹小,後來的沈靜蓉自然沒有位置。她為了讓沈靜蓉有位子,自然是要讓一讓。
沈靜蓉柔柔道:“多謝大姐姐,我坐馬車坐得氣悶,正好在這裡吹吹風。”
她說著乖巧地站在沈靜月身後,垂眉低眼,看著像是沈靜月的貼身丫鬟似的。沈靜月心中笑了笑,任由她去了。
亭中的眾貴女們將這一幕都收入眼中。她們神色各異,有的還悄悄交頭接耳。
沈靜月大大方方任由她們打量。
眼下的情形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從來沈靜蓉都是以“沈家小姐”的身份在京城貴女圈裡混著的。沈家嫡女不在,庶女當頭。從前京城貴女們看在沈家第一皇商麵子上並不排斥沈靜蓉,還和她交往。
人都是有感情的。沈靜蓉這些年以“沈家小姐”的名義和這些貴女們混熟了後,突然插進沈靜月。而且一來就名氣大躁,風光無限,甚至隱隱有“周朝第一美人”的趨勢。若說在座的貴女們心中沒有一點半點不舒服,那是假的。
那華湘兒的為難就是第一波不平之人。
現在呢?沈靜月品著茶,明眸掃過麵色各異的貴女們。
她心中輕笑。沈靜蓉這一招捧殺真是厲害,不知道的人當她回到了沈家後就開始打壓庶妹沈靜蓉,使得她乖巧得如丫鬟。
“沈妹妹,你今日怎麼穿得這麼素淨?”有人忽然發問。
來了!沈靜月看去,隻見一位白胖圓臉的玫紅色長裙貴女正不滿盯著自己。那眼神充滿了敵意。
沈靜蓉弱弱道:“秦姐姐,今日來燒香拜佛,自然是要素淨點,才誠心。”
那姓秦的貴女撇了撇嘴:“禮佛也不一定要穿得這麼素淨。是不是府中克扣了你的份例?”
她說著盯著沈靜月脖子處的西域七色寶石項鏈,酸溜溜道:“你看你大姐姐穿戴得才算是正經。”
她說完亭中的眾貴女都看向沈靜月。
沈靜月笑著放下了茶盞,回頭對沈靜蓉道:“二妹妹,你看你,穿得這麼素做什麼?前日父親給你的八寶紫金項鏈呢?還有老太君賞你的一對紅玉手鐲,紅瑪瑙鑲玉簪呢?”
沈靜蓉玉雪般的臉上擠出勉強的笑容:“那些都和這件衣衫不太配。我……我都好好在家放著呢。”
她一副快哭了的樣子。眾貴女們紛紛皺著眉。
看著沈靜蓉的樣子真像是被大房欺負狠了。長輩賞的東西,她恐怕都不在手中吧。恐怕都被這沈靜月拿走了,這個時候才在眾人麵前作筏子。
沈靜月慢條斯理地道:“也是。首飾要和衣衫相配。這個道理你明白就好。”
言下之意,人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沈靜蓉唯唯諾諾道:“是,大姐姐說得對。”
那姓秦的貴女見沈靜月不但不認錯,還逼著沈靜蓉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她頓時氣得臉漲得通紅,忍不住道:“沈妹妹,你怕什麼?有什麼難處就說吧。在座的姐妹都可以為你做個公道。”
沈靜蓉都快哭了,連連擺手:“秦姐姐誤會了,我沒有什麼難處。你說的我沒明白。”
她說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沈靜月。這一眼含義很多,有的人會以為她是怕沈靜月誤會,還有的人則以為沈靜蓉是在府中被沈靜月整治慘了,怕得要命。
一位楚楚可憐的少女被人欺負了,更何況這少女從前和自己的私交很好。這下亭子中射向沈靜月的目光越來越不友好。
沈靜月依舊無動於衷。她看去,金釵社七八成的貴女投來的目光都不友好,隻有座上五位金釵麵色平靜。
她心中頓時有了計較。她輕輕咳嗽一聲,對著當先發難的姓秦的貴女笑道:“這位秦小姐當真是我二妹的好朋友。你怎麼知道她有難處的?”
那秦小姐冷笑:“怎麼看不出來,靜蓉從前穿衣打扮可不是現在這麼寒酸,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她說著敵視沈靜月:“也許是某個人,某件事讓她這般。”
沈靜月歎了一口氣,黯然道:“是,秦小姐猜的真準。沈府是遇到了難處。這件事本來還以為能瞞著的。可是俗話說得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今年才回京城來,竟不知府中藏著那麼隻大碩鼠。”
秦小姐愣了下。
沈靜月握住沈靜蓉的手,長籲短歎:“周管事那該殺千刀的貪了我們沈府那麼多銀子,姚姨娘估計愁壞了吧。連累著二妹妹……”
她抹著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哽咽道:“二妹妹早說,大姐姐有的,一定不會虧了你的。雖然你我姐妹從小不在一塊長大,但可是親姐妹。”
此話一出,沈靜蓉麵色白了白,整個人晃了晃差點要倒下。而亭子中的貴女們則不約而同“啊”地一聲,紛紛看向沈靜蓉。
這下,所有的目光不是友善,而是帶著鄙夷。